第A08版:夜明珠

系念母亲

◎成惊涛

我的母亲是平凡的农村妇女,但她是受人尊敬的人。她饱经沧桑的脸庞、能负百斤的肩膀、满是茧子的双手、炯炯有神的目光,常在我脑海里徘徊。

母亲很小时被奶奶从外婆家抱来,做父亲的童养媳,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结婚后,在极少数饶舌妇的嘲讽下,她到三十岁才生了头胎。呱呱坠地的就是我。

从能记事起,我亲眼看着母亲日夜操劳,为这个家倾尽心血。

母亲勤劳朴实。天不亮,她就起床忙碌,主要是熬玉米粥或元麦粥,小菜是咸瓜、咸菜、蟹酱、泥螺等。弄好了家人早饭,还要喂猪、喂羊、喂鸡、喂鸭。早上七点后,她赶到田里忙农活,种玉米、元麦、地瓜和一些她所熟悉的蔬菜,如青菜、冬瓜、南瓜、生菜、茄子、豇豆、扁豆、黄瓜等,自给自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明白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农民的艰辛。

母亲是个节俭持家、心灵手巧的人。她在织布机上织布的技术挺不错,常有人过来向她请教。她每年戴着眼镜,一针一线地为奶奶、我与弟弟做些粗布衣裤,看似土,其实全棉的衣服穿在身上特别舒服。我曾无数次为母亲穿针引线,看着她在豆油灯下一丝不苟地为我们缝衣。自古以来,没人敢说自己的寸草之心能报得了慈母春晖普泽的深邃之恩。

母亲是个把家人看得重如山的人。大办食堂时,领回来每人两碗玉米粥,她总是让我与奶奶、弟弟先吃。奶奶提醒我们,把母亲的粥留下。我们不懂事,有时因饿多喝了一点。母亲仍喝得很香,吃完后都要再喝上一大碗白开水。现在我才明白,她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以水代食。她常去田西头到处找羊能吃的野草,如马齿苋、小蒜头、苦菜等,然后用她独创的方法凉拌或热炒,给我们当菜又当饭。家里养的猪、羊从没宰了自家吃,都是卖了再去买粮食、柴草。

母亲疼儿女的事例很多。记得我在吕四中学读高中时,开始是走读,每天早上都要走十几里路,经过通吕运河摆渡,再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校。那时没有跑鞋,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的棉鞋。冬天每天醒后穿上棉鞋,发现她早已在鞋里面垫上了棉花絮。高中上完,一条旧棉胎,已所剩无几。

母亲是特别关心我们营养的人。她常常在父亲从上海寄来的养家费中拿出一小部分,买点小海鲜,如一毛钱六小碗的小文蛤、小梅头鱼、泥螺等。小文蛤是做汤的鲜头,梅头鱼晒干后适合保存,泥螺腌好了可以下粥下饭。母亲还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她向卖海鲜的要来不少河豚鱼子,用盐腌好,每一层浇上高度白酒,排放在坛子里,然后用塑料纸把坛口包好扎紧,倒扣在挖了坛子口的泥地上。等到来年大伏后,取出来在饭锅里一碗一碗蒸给我们吃,其香扑鼻,其味鲜美。河豚我会宰杀,会自己烧煮,现在几乎成了我的家常菜。而河豚鱼子我从未弄过,因为太咸,现代人崇尚清淡。河豚是美味佳肴,富含胶原蛋白,《儒林外史》里也有记载,只要懂行的人,食后都不会有问题,大可不必因噎废食。因婚丧喜白事,母亲到亲戚邻居家送人情,每次都用手帕包着自己省下来的肉丸、炸鱼、大虾等,带回家让我们尝尝鲜,以增加营养。清朝有诗云:“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古人对父母辛劳的深刻体验,值得今人学习。

母亲虽已逝,但她给我留下的勤劳朴实的叮嘱成了我的终身财富。

2024-10-25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88233.html 1 3 系念母亲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