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劲丞一生勤勉,著述颇丰,但生前发表不多,除《南通军山农民起义史料》外,还有发表在期刊上的,如:1957年在《文物参考资料》第六期上发表的《“月湖琴盒”正误》,1962年在《江海学刊》第一期上刊发的《南通骆宾王墓的真伪问题》,1963年在《江海学刊》第一期上刊发的《柳敬亭通州人考》,此外他在《南通市报》上发表过一些文史短文。管先生为人耿直,1966年“文革”初期遭到迫害,夫妻二人携手自沉濠河。所幸管先生积存未刊发手稿经抢救保存下来,后由其子女管信芳、管道一交给南通博物苑。博物苑对这批手稿进行研订、誊清、装订成册。1980年,《李方膺史料考》在《清代扬州画派研究》第三辑上发表,1983年《南通方言俚语汇编》出版,1985年,南通博物苑将管劲丞先生剩余未发表的遗稿汇编成书,定名《南通历史札记》,由如东县彩印厂承印。全书分地理变迁、自然灾害、人物事件、文物古迹、风物掌故五个部分,共计一百九十三篇。
《南通历史札记》内容涉及南通大市各地内容,由于管先生后来大多数时间生活在南通,故对南通州城研究内容颇多,对家乡如东的研究也不少且史料价值大。下面试举几例,首先说说“扶海洲”。现在各界都有一个共识,即如东大部由远古扶海洲发育而来,在如东即便一个孩童也知道,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也就是直到民国,外界一直认为通州是“扶海洲”,《后汉书·郡国志》注解扶海洲在今通州,通州世族大户范家、冯家自云“扶海范氏”“扶海冯氏”,清代通州诗人李琪《崇川竹枝词》云:淮南江北海西头,中有一泓扶海洲。扶海洲边是侬住,越讴不善善吴讴。这首诗常被用于宣传如东扶海洲,殊不知这是通州诗人李琪写通州的,人家写的是《崇川竹枝词》,李琪父亲李懿也将自己的诗集命名为《扶海楼诗集》,如东人引用这首诗是闹了个“乌龙”。就连张謇先生也认为,其垦区别墅室名扶海垞。啥时候扶海洲这个名称“还”给了如东呢?这还要感谢管劲丞先生。并不是因为他是如东人就得出这样的结论,而是因为他的考证。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十三“泰州”下:“或曰秦汉东阳废县在州东百里,有长洲泽,又东有扶海洲,今堙。”管劲丞据此推断,海陵即今之海安,海陵曾并入东阳,海安在泰州东百里,长洲泽在海安境内,扶海洲又在长洲泽以东,而不是东南,故推测扶海洲即如东。管劲丞这个论断很重要,澄清了历史的错误,将扶海洲还给了如东。后世的学者多赞成这个观点,苏州大学陈金渊教授所著《南通成陆》,即阐明扶海洲即今天如东的主体,胡逗洲即今天的南通,东布洲即今天海门、启东北部。后来,无论是文史界,还是其他界别,即社会各界普遍认为如东即由扶海洲发育而来。1980年版《如东县志》第二章“自然概貌”即引用了这一结论,这是第一次在官方资料中明确。
自清以来,在江淮一些地区,一般是以镇为单位,将镇上的市井用一到十概括,反映当地的历史地貌等,如皋东乡的掘港、丰利、马塘等,很多都有凑数之嫌疑。掘港自明清以来为如皋东乡第一大镇,民间早就有一到十概括的市井情况,过去任意一个老掘港都能说出“一关二典三街四坊五堂六庵七官八台九桥十庙”的名号,后来简化为“九桥十庙”,似乎就是老掘港的全部。过去都是停留在口头上,没有一个统一的权威版本,后来管劲丞先生“概从一般传闻,其他异说,间亦兼存,缘有数序,兹依次述之”。因管先生客观全面翔实地阐述加之分析,故他写的《掘港旧貌》成为研究明清掘港历史人文的重要资料,1980年版《掘港镇志》、2015年版《如东县志》基本全盘引用其研究成果。笔者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起老掘港的九桥十庙,但仅是说个大概,由于年代久远,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管劲丞先生根据一般老百姓口耳相传相对统一了说法,通过自己的采访积累记录了大量的历史信息,笔者试举一例。关于“七官”,讲的是清代掘港的七个官员,文官两员,盐场大使和县主簿;武官五员,游击、都司、千总、把总、外委。清末游击裁撤,以都司为武官之首。大使、主簿、都司俗称掘港文武三堂官。场大使始设于明洪武二十五年,管理掘港场盐务。清雍正七年,由于如皋县东乡海岸线迅速东扩,管理不便,遂增设掘港场主簿,主簿衙门在西街盐署西隔壁,主簿称如皋分县,管理东到大海、西至双甸任家旗杆的辖区,大致相当于今天如东县的范围。这个信息是以往资料上没有的,笔者认为是“两如”分治的发端,这个认知比以往到1940年11月以通扬运河为界划分如东如皋要早了209年。雍正、乾隆年间,江苏省内正兴起一股“分县”热潮,苏州府常熟县、吴县,常州府无锡县,扬州府江都县纷纷同城分县,雍正元年(1723)泰州设立东台水利同知,乾隆三十三年(1768)设立东台县,如皋东乡当时因何未能设县还是值得研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