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荣
终于 我又回到了凤毛村
这个叫张家坊的村庄
伯父家的一大片竹园
早已不见踪影
张家坊渡口,已无守望的船只
亦无满面笑容乡亲们的脸庞
父亲母亲都已经驾鹤西去
故乡 已渐行渐远
我似乎再也没有了故乡
今后,我该如何和乡亲们叙说
我是哪个村哪个组哪家的人
是被哪只锄头自泥土中刨出的过往
是哪只鱼篓倾洒而出的沧桑
是源自哪根桑树根部隐匿的生长
归宿仿佛提前抵达 让心失了方向
我记得我的故乡是张家坊
自此,纵是有人赐予我家乡
我亦难再重拾往昔的热望
那时候
那时候壁虎永远趴在
老家的墙壁上
锅堂的泡灰,在阳光的缝隙间
跳着永不落幕的芭蕾
那时候 是和猪一起同食的时代
锅里全是绿色产品
人吃的是蒸熟的山芋、玉米棒子
猪吃的是煮熟的山芋藤蔓
那时候 你的橡皮滚过我
在课桌上刻下的“三八线”
我们并不像首尔和平壤摩拳擦掌
在课本的夹缝间我们偷偷埋下
一整个夏天的蝉鸣
那时候 母亲方格的手帕里
裹着星星的碎屑
在农田里种下花生的种子
父亲的老式二八自行车
载着苏北纯种的草鸡蛋
在月亮下面在穿梭上海十六铺码头
而我的空药水瓶里
盛满点亮人生前程的闪闪莹光
那时候 我们还不懂
时光会在指缝间
流淌成河
只记得,风铃在屋檐下
轻轻摇晃像一首
永远唱不完的童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