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随

谢冬荣编《知堂古籍藏书题记》收录国家图书馆藏周作人旧藏古籍的题记120条，所有释文均相当精准，这固然是因为周作人的题记写得疏朗工整、横捺均有规矩、识读较为容易，然而未必就与编者的严谨与审慎无些许的直接关系。当然，如果硬要吹毛求疵，释文也还有一两处微误有待校正，例如《睫巢后集》题记，“前得《睫巢集》二册，有叶焕彬藏印，乾隆六年刻本。刻者洪东阆，即陔华子。书颇精致，与人讲殊相似。此《后集》则五年后杜补堂所刻，板式同而工不逮前，又是后印，用白纸，故不能与前者配合也”。其中“与人讲殊相似”不辞，复核题记图版，“人讲”原作“人谱”，即明儒刘宗周所撰哲学名著。

因刘宗周是绍兴产，乃周作人的乡先辈，而周作人着意购藏历代乡人著述，并且刻有一枚“知堂收藏越人著作”的藏书印，所以《人谱》是苦雨斋不可缺的插架之物。不过，《人谱》版本繁杂，周作人所藏系雍正四年洪正治教忠堂刻本。此本乃据乾隆十七年傅雷鋐与郑肇奎在证人堂所刊《刘蕺山先生集》翻刻，据洪正治自序，“比从友人处获读蕺山先生证人堂《人谱》，因锓之家塾，并以公诸同志。据傅氏本稍有增益，且谓《类记》亦先生手自甄录者，今悉仍之”，是以包括《人谱》一卷、《人谱类记》两卷，分为上、下两册。此洪正治即洪陔华，也曾刻过《白石诗词》，在周作人看来，《白石诗词》却不免乎“苟且”，远比不上“洪氏刊有证人堂《人谱》二册，甚精好”。

《人谱》钤有“知堂收藏越人著作”“苦雨斋藏书印”等朱文印，另有“从好斋藏书记”白文印、“从好斋珍藏”连珠印，则此前似乎是清人徐允临的旧藏。1947年，周作人被判刑之后，其藏书由当局收缴，交北平图书馆存放，因而《人谱》又有“北平图书馆藏”朱文印。其余“子孙保之”“古训是式”“学于古训乃有获”诸印，不知谁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