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勤
说起冰雪酒,不少“酒鬼子”都会说,那酒甜滋滋的,挺好喝的,就是后劲大得很,容易喝醉。这话一点没错。而说起冰雪酒枣儿,许多人也会说,没吃过那东西,好吃吗?冰雪酒和酒枣儿的那些事,说起来也蛮有意思的。
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喝的就是冰雪酒。1958年,我20岁,被安排到搬运公司当搬运工人。活计虽然苦,收入却不低,第一次10天就拿到了20多元钱,相当于当时一个工人的月工资。扛捧伙伴收工后喊我到西大街头的集贤馆撮一顿,三角钱一份的炒猪肝、二两五钱一小瓶的冰雪酒,两人喝得有滋有味。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感到浑身有劲,心里想,难怪那些“老码头”们不能离酒。
我曾为冰雪酒做过一次广告。1961年,海安业余文工团的演员们在县文化馆排练节目,参加南通市群众文艺会演。节目名称就是男女声组唱:《冰雪酒》。“冰雪酒,海安造,她的历史有多长啊?足足有60年呀;好在什么地方?可口味道香啊,当归、黑枣、广橘皮、专舒气;脂油和白糖,补脂肪。美酒营养真丰富,饮后精神旺。”这个自创组唱节目获得了优秀创作奖。
我第一次被“放倒”,是偷喝冰雪酒惹的祸。20世纪60年代,我们搬运工人经常到中坝口桥下的酒库去抬酒,六七百斤的大酒坛子,从酒库里抬到灌酒车间去装瓶儿,是个蛮吃劲的活儿。临近中午,酒库保管员知道工人们好这口,说去签完工证明单离开,实际上是让工人们“过瘾”。
那天,他们三个工人先喝,也喊我喝两口,不知深浅的我在肚子饿的情况下,端起“酒舀子”连喝三口。这三口,少说也有二两多,甜甜的,蛮好喝的。跑到站点休息处,我感到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就睡着了,睡到下午4点多才醒来,连中饭都不曾吃。工友们笑话了我好几天,从此,我知道了冰雪酒后劲厉害,再也不敢多喝了。
由于职业的关系,我们经常到酒库里去抬酒,那冰雪酒的醇香馋得人直流口水。此时,酒库里工人往嘴里塞冰雪酒枣儿引起了我的注意。
“酒枣儿”是啥东西呢?冰雪酒里不仅有当归、玉竹、陈皮、红花等10多味滋补强身的中药材,还加入了黑枣、冰糖、生猪油、白砂糖等酿制陈化,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色泽清亮、香味醇正、口味柔和的好酒就生产出来了。在浸泡好酒的各种材料中,生猪油及各种药材是被扔掉的,唯独里面的黑枣儿,经过长期浸泡,变得甜甜的,又有浓郁的酒香味儿,特别是刚从酒坛子里捞出来的酒枣儿,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会儿工夫,酒劲便上来了,浑身感到暖烘烘的。
香甜的酒枣儿,当时卖五毛钱一斤。特别是刚捞上来的酒枣儿,饱含原汁原味的香气,会喝酒的人,十来个就能过瘾。但酒枣儿不是敞开供应的,是留着供应“门里人”的。我们搬运工人常来抬酒,也能买上两斤。
儿子偷吃酒枣儿醉了。1969年冬天的一个傍晚,我和妻子下班回家时,发现七岁的儿子满面通红,迷迷糊糊地不说话,一摸头,不发热,嘴里有酒气。我一看,不好,儿子偷吃酒枣儿吃醉了。我一盘问,儿子点头称是。怎么办?我赶紧帮他脱掉上身的棉衣,让他站在天井里吹风;让他喝冷开水排酒。一夜过后,儿子没事了,从此,他再也不敢偷吃冰雪酒枣儿。
70年代中期,我离开了搬运一线岗位,买酒枣儿不方便了。请工友们买过几次,但毕竟要找人,有点麻烦。后来,我搬家到北居民点,想不到我隔壁的邻居就在海安酒厂工作。她知道我喜欢酒枣儿,每年都帮我买几次。每当酒枣儿买回来,我都当宝贝似的,用搪瓷杯装好盖起来,吃上一个月,绝对没问题。
改革开放后,我们公司经常与上海的客运同行打交道。那时的礼尚往来都是一些家乡的土特产。逢时过节送给上海朋友的冰雪酒,特别受他们的欢迎。上海的朋友们说:“你们海安的酒很好喝。”
上海的朋友来海安做客,点名要喝冰雪酒,而且要将酒杯子换成小碗。几个海安籍的上海同行都要大伙儿“一口闷”,他们都说“家乡的酒好喝”。
我今年85岁了,喝过的品牌酒恐怕半天也数不清。而家乡的特产冰雪酒给我留下的故事最多、最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