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夜明珠

油氽豆瓣十里香

◎陆遥

在我喜食的食品中,有两种美食始终相伴在我的生活里。一种是油氽花生,常年食用。另一种则是油氽豆瓣。油氽豆瓣的原料包括青蚕豆和收获的干蚕豆,油氽青豆瓣则比油氽干豆瓣(俗称和尚豆)更加清香,更加松脆。青蚕豆可食用的时间短,就好比江海平原上的另一道美食冷蒸一样,季节性强,稍纵即逝。

立夏刚过,田埂上、沟沿上,孕育了一冬、从一个个蚕豆根部分蘖出的一根根绿得耀眼的豆秸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从上到下挂满了鼓鼓囊囊的蚕豆荚。伴随着初夏的和风,青蚕豆开始成熟。那一粒粒藏在深闺里的丰满豆子仿佛要从豆荚里蹦出来似的。这个时候,当你徜徉在大大小小的村道上,扑鼻而来的皆是那沁人心脾的蚕豆香。

食青蚕豆的周期较短,往往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农村人也好,城里人也罢,都纷纷抓紧这黄金时间,炒上一盘青蚕豆,美美地享用。那清香微甜、入口即化的青蚕豆着实刺激着人的味蕾,唇齿间都是满满的初夏味道。不经意间,随着气温的攀升,青蚕豆在丝丝夏风的熏陶下,来了个华丽的转身。翠绿的颜色渐渐褪去,豆子渐渐变得结实丰满,这个时候,已不再适应炒食了,于是,青蚕豆的另一道美食——油氽豆瓣横空出世。

小时候,物资匮乏,春夏之交,我最馋的就是油氽豆瓣了。当炒青蚕豆的香味还未散尽时,三天两头到田里去捏豆荚的我便缠着母亲做油氽豆瓣了。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清晨,当晶莹的露珠还挂在绿得耀眼的蚕豆秸上时,母亲便拎着桶下到田里,将一角角成熟饱满的豆荚摘下。回到家里后,母亲剥起了豆荚,随着“啪啪”声响,从豆荚里蹦出三四粒青碧如玉的豆子,犹如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宝石。将青蚕豆外壳轻轻剥去,再将粘在一起的蚕豆分成两片,用清水洗净后沥干放到碗里。

豆子端上灶边,母亲开始在土灶里生火烧水。水烧开后,立即将蚕豆瓣倒进沸水里汆一下。很快,时间、火候都拿捏得精准的母亲迅速用油篦子将煮得五六成熟的豆瓣捞出,倒入冷水中,冷却后的豆瓣色泽鲜亮,片片软硬适中。控干水分后,母亲又颤抖着手,将平时节攒下来的小半瓶菜籽油倒进锅里。看着母亲的动作,我的心也不由得往下一沉,因为那时,一家人全年才吃上一瓶油啊。

将豆瓣倒入油锅中,然后用铲刀轻轻地在锅四周铲动,以防止豆瓣粘在一起。随着油温升高,油锅里发出“嗞嗞”的声响,豆瓣在沸油里蹿上蹿下。母亲不时用铲刀在锅中铲动,又不时往灶膛里添上柴草。灶上灶下,忙个不停。这个时候,她俨然就是一个战场上的指挥员,正心无旁骛地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旦心猿意马,那么一锅豆瓣就会变焦变糊,一手好牌就会被打得稀烂。

约20分钟后,油锅里的豆瓣颜色渐渐由青变白,再由白变黄,最后变得金灿灿的一片。铲刀铲动豆瓣的声音也由开始的绵绵声响变成“沙沙”的响声。当金黄的豆瓣冒着油泡轻轻地浮在油上面时,母亲迅速用油篦子将豆瓣从油锅中捞出装盆,再撒上一把葱花。此时,早已口水直流的我抓起几粒豆瓣扔进嘴里,尽管被烫得龇牙咧嘴,但唇齿间早已被那香甜酥脆所包围。时间不长,一盘油氽豆瓣便被我来了个风卷残云。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期,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吃油氽豆瓣不再是我的奢望,一到初夏,母亲总是把她的绝活发挥得淋漓尽致。有时,油氽豆瓣吃不掉,母亲便将它们装进瓶中,让我当零食吃。小满过后,麦收前夕,蚕豆完成了它的使命,柔软的青蚕豆变成了坚硬的干蚕豆。当我肚里的馋虫作祟时,母亲就将干蚕豆拿点出来浸泡。等被水浸泡过的蚕豆变得丰满起来后,剥去蚕豆嘴上的一层皮壳,沥干水分,下油锅氽。简陋的厨房间,香气袅袅,氤氲缭绕,时间不长,散发着馥郁馨香的一盘和尚豆便出锅了。虽说,油氽和尚豆没有油氽青豆瓣那样清香,但其连壳带肉松脆香糯,堪称佳品。

“青蔓牵衣细草长,高低山路敛烟光。邻居田埂相逢语,十里春风蚕豆香。”时下,又到了鲜嫩的蚕豆成熟的时候,又到了油氽豆瓣十里香的季节。吃货们,自己动手,制作一盘酥脆可口、香气扑鼻的油氽豆瓣吧!

2025-05-14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207817.html 1 3 油氽豆瓣十里香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