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

1927年1月10日，《国学》第1卷第4期刊有姚光《怀旧楼丛录（续）》，其中提及梁武帝大同年间的古瓦：

我邑朱泾镇，有法忍寺，俗名西林寺，志书称未详创始。唐咸通十年僧藏晖重建，其后几经兴废，近则坍毁日甚，今更将大殿等夷为学校操场矣。往年有人于砖砾中捡得一瓦，瓦上有字迹，赫然梁武帝年号在焉。瓦作半筒形，其文为：“能仁寺比丘正鹫仿铜雀剩瓦五万片，舍入法忍寺，愿先妣童氏十九娘超生佛界。大同元年四月，陆墓甘郎造。”共四十三字。查大同至今已一千三百余年，而字迹完好无损，锋颖劲健，在隶楷之间，古拙可爱，神味焕发，甚可珍也。因知志书又称寺本名“建兴”，宋治平中易“法忍教寺”额，额为米芾书，亦未尽然也。瓦发现后，初藏里中汪叔纯先生之味兰斋，继叔纯先生以归之于余，一时朋好，颇为题咏。余亦自题二绝句，兹备于后。

姚光的两首绝句是：

茫茫古泽叹沉沦，法物神州委棘荆。间向天南考碑板，断砖片瓦亦堪珍。

于今书体萧条极，软俗粗疏未可论。把玩零星数十字，锋崚劲峭柳颜源。

并于“柳颜源”句之末添加双行小注：“瓦上有文四十三字，锋颖峭峻开唐人之先。”

此事早在1912年7月17日，《太平洋报》第12版“文艺百话”栏，即见到署名“石子”（姚光的号）的《怀旧楼丛录》：

同里汪叔纯先生处，藏有大同瓦。己酉仲春曾假观，拓得数纸。瓦作半筒形，考大同为梁武帝年号，于今已一千三百余年矣。瓦上文为：“能仁寺比丘正鹫仿铜雀剩瓦五万片，舍入清忍寺，愿先妣童氏十九娘超生佛界。大同元年四月，陆慕甘郎造。”共四十三字，而完好无损，锋颖劲健，在隶楷之间，洵古拙可爱，神彩焕发，甚可珍也。

己酉仲春即1909年农历二月，可知这瓦差不多就在那时被汪氏收藏的。而若推敲瓦上文字记录，与《国学》杂志刊文相较，竟有两处异文。

又查得宣统元年（1909）五月二十日出刊的《国粹学报》第五年第六号之“金石”部，刊有此瓦的拓片，下署为张堰汪叔纯味兰斋所藏。图上笔迹完好，法忍寺、陆墓均与1927年《国学》版文字相同，而1912年《太平洋报》上的异文当是手民之误了。

陆墓，指梁给事黄门侍郎陆云公墓。查《永乐大典》第2367卷，“六模·苏〔苏州府十九〕·冢墓”，该墓“在吴县横山，俗称陆墓山。旧经讹为陆士龙坟，今相传为陆机墓，皆非是也。云公，字子龙，武帝恩遇甚厚，太清元年卒，年三十七。帝悼惜之，诏克日举哀赙钱五万，布四十匹”。陆墓山在七子山南麓（苏州西南郊），与今苏州陆慕镇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