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灵光

1942年4月4日，周作人为清刻本《碧血录》题记，“前已有一部，今见此书乃是故友杨子鸿遗物，末有题记，因又收得之”，事见谢冬荣编《知堂古籍藏书题记》，编者附注，“书末最后半叶写有墨笔题跋，署‘民国十二年八月一日长沙杨禧记于天津’”，但未就这名故友的事迹稍作介绍。其实，杨禧与谢健的过从更密，因而谢健《谢铸陈回忆录》里面多次提及此人，未尝不可援引为说。

据谢健说，“子鸿名禧，湖南长沙人，毕业于南京日本人所办之东文学堂，患深度近视，口吃”。1904年，杨禧与谢健均东渡日本游学，与戴季陶及金锐新相善，自称“松滨四友”。1909年，杨禧毕业西归，参加清廷第四届游学毕业生考试，授法政科举人，时年26岁，次年廷试名列一等，谕以内阁中书补用，谢健则以二等分发大理院为民科行走，“因为俸禄微薄，我们到差后即请假回湖北”，创办湖北私立法政学堂，并任教职。鼎革以后，杨禧又在湖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任教，授罗马法，其后历任长沙与闽侯等地方检察厅检察长。1927年，杨禧任司法部刑事司科员，后改科长。1928年，他“积劳病故”，由兼代司法部部长蔡元培为之请恤。

谢健曾为“子鸿昆玉及其诸侄”写过《宏农九君咏》，其中咏杨禧者写道，“万里神山携手行，剧谈豪饮气纵横。平生所见多馀子，天下英雄惟使君”，推许颇高。而杨禧也能诗，著有《翰霄馆诗集》，未刊，或已佚矣，即使《谢铸陈回忆录》抄存五首，可稍见其奇气灵光之境，终究不以为餍。此外，杨禧在日本时还翻译过小说《モデル》，译稿却被《警钟日报》经理李春波遗失了。反而是他所编的《中华民国刑法刑度表》至今尚存。

至于杨禧与周作人“尚未谋面”，只是“通过好几回信”而已，且周作人也无多余文字详述其事迹或交谊，但在这题记的寥寥数笔之下，似有着深郁的“冥契既逝”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