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铃博士(1917—1994)是南通第一位中国民主同盟盟员。1947年在英国伦敦,陶大镛先生发起成立了民盟伦敦支部,王铃是其中一员。1954年起,李约瑟博士主编的多卷本《中国科学技术史》陆续出版,王铃是这套巨著的主要协作者。但王铃在国内的知名度并不高,正如著名历史学家葛剑雄教授所言:“遗憾的是,在中国赞扬李约瑟成就的人却很少提到或者根本就不知道王铃。”
其实对王铃博士的关注和研究在其在世时已经开始了,首先是在海外。1972年,著名历史学家汪荣祖教授就曾以云雏的笔名撰写了《王铃教授印象记》一文,在香港《明报月刊》发表,而后收录于他在国内出版的文集《学林漫步》中。该文记录了他与王铃的交往,以及对其的高度评价。他的评价极为中肯,他写道:我回忆王铃,深佩他功成不必归己,盛名不妨由人;旅外不忘故乡,回乡不忘旧情,不禁感发得句曰:话说王铃成绝学,无何约瑟独高名;终偿夙愿归乡里,埋骨犹怀异国情。2020年,汪荣祖教授再次撰文回忆王铃。汪荣祖在《明报月刊》发表的文章引起了另一位华人学者、古文字学家、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中文系教授黄然伟先生的关注,他写了两则《关于王铃》的短文作了补充,并经王铃本人过目,也由《明报月刊》发表。
著名美籍华人学者、历史学家唐德刚教授与王铃教授是中央大学历史系内迁重庆时期的同学,唐德刚低王铃两个年级。在唐德刚晚年的重要著作《历史的三峡》中,曾回忆起抗战胜利前后发生在中央大学的往事,其中《部长·训导长·王铃·李约瑟》一节中就有王铃发起“中大学潮”、抗议时任教育部长陈立夫的故事。文中,唐德刚教授还表达了“对这位不修边幅、胸无城府、天真烂漫的老学长,真有无限的怀念”。
1994年6月,王铃在家乡南通去世,这引起了海内外科技史学界的震动。1994年8月,王玲曾经的同事、著名历史学家、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教授张磊夫在《澳大利亚人报》发表了纪念文章《打开研究中国大门的学者》。著名中国科学技术史专家、英国剑桥大学李约瑟研究所
所长何丙郁在得到王铃去世的消息后也撰写了短文《纪念王铃博士》。
在国内,随着20世纪90年代“李约瑟热”的升温,王铃才渐渐被人们知晓。其中著名科技史学者、李约瑟研究专家王国忠教授对王铃有着重要的研究。1998年,王国忠在上海组建了李约瑟文献中心,收集了大量李约瑟相关文献和资料,出版多部专著和译著,其中也有不少有关王铃的资料和线索,例如王铃除了与李约瑟的“SCC”合作研究外,还有其他独立著作,如《中国天文钟》《中国钢铁术的发展》等。王国忠教授以笔名震丹发表的《王铃博士对李约瑟科技史事业的贡献》一文,无疑是王铃研究最为重要的成果之一,该文对王铃生平、学术研究及与李约瑟合作进行了全面叙述。王国忠先生以其科技史研究的功底及丰富史料基础,对王铃在中国科技史研究的五个方面重要贡献做了专业性概括:1.协助李约瑟编写“SCC”的开拓之功。2.广泛搜集史料,为“SCC”奠定坚实的文献基础。3.在中国数学史方面提出不少颇具价值的新观点、新思想。4.担任“SCC”索引、编目的技术性工作。5.英译大量的中国古代文献资料。
20世纪50年代,中国科学院曾有意聘请王铃回国开展研究,其间郭沫若、竺可桢等科学院领导直接关心、努力促成此事,但最终遗憾没能实现。科技史专家王扬宗的《中科院聘用王铃协助李约瑟著书》一文做了重要细节的补充。
著名作家岳南2015年出版的畅销图书《南渡北归》,记录了20世纪一批学贯中西、享誉海内外知识分子的学术、情操和生命轨迹,王铃是那些“大师”群体中的一员,书中有对王铃的不少叙述。
2022年,国内科技史专家王晓教授和英国剑桥李约瑟研究所的莫菲特教授联合编著的《大器晚成——李约瑟与〈中国科学技术史〉的故事》出版,其中也公布了不少与王铃相关的史料。赵明远据此综合其他史料,撰写了《李约瑟笔下的王铃》一文,从中我们可以了解李约瑟对王铃助编《中国科学技术史》贡献的高度肯定,以及李约瑟对他的赏识、理解、耐心和细致呵护,两人高尚的学术道德,所
结下的深厚友谊。
家乡对王铃博士的关注始于他1992年回到南通,当年他曾得到了民盟各级组织的关心。在通期间,王铃还参与了母校南通中学的聚会活动。通中支部盟员宋方老师、民盟机关朱菊鸣主任后来写了《三见王铃》《落叶归根》等回忆文章。
在王铃博士去世前一个月,即1994年5月的一天,南通民盟文化支部盟员王雪飞先生与王铃在街头偶遇,开始了他们短暂的友谊。王雪飞毕业于南京大学外文系,和王铃应该是校友了,他们一见如故。在深谈中,王铃向王雪飞讲述了与李约瑟合作的科技史研究,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经历,例如20世纪40年代在重庆参加民主斗争、抗议陈立夫对学生的管制,以及90年代他赴台湾讲学、再与主持“SCC”翻译的陈立夫的交往故事等等。王铃博士去世后不久,王雪飞写了《浮云游子故乡情》等多篇回忆和纪念文章,发表于本地报刊以及国内《人物》《文化月刊》等刊物上,王雪飞还应王铃之约翻译了其题为《李约瑟之精神》的演讲稿。王铃在通期间,曾多次到市图书馆查阅资料,与倪怡中副馆长结识,后来倪怡中撰写了《协助李约瑟撰写中国科学技术史的中国学者王铃》发表。
对王铃了解最多的无疑是他的亲属。然而因为世事变迁、历时久远,许多文字、图片史料遗憾地散失掉了。好在有王铃的表弟、南通大学附属医院陈种教授的《追思表兄历史学家王铃博士》,从亲属的视角,回忆关于王铃家族、家庭、求学、研究、回乡以及去世的更多历史背景和细节。另外,陶大镛先生的《我和民盟英国支部》一文,其中记录了王铃参加民盟英国支部的情况。
随着这些碎片化的资料被一一拼合,王铃先生的人生全景也渐渐清晰起来。
在搜集王铃资料之时我们总有一种遗憾,这种遗憾不仅是因为王铃博士的猝然离世,还因为他没有能够继续留在李约瑟身边或者回到国内开展研究,否则他对中国古代科学与文明历史探索的贡献远不止目前。同时我们相信王铃博士的资料未来一定还会有新的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