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随
陈子善在《1927年5月29日》之中谈到当日上海市政厅举行的“乐圣贝多芬百年祭”音乐晚会,并转引了张伟所披露的《傅彦长日记》,“其节目为交响曲第五首,奏鸣曲阿巴西盎那地,交响曲第九首前三段。是夜谭抒真加入,为中国第一人之参与者。未回家睡,在谭处过夜”。陈子善说,“阿巴西盎那地是Appassionata的中译,也即有名的热情奏鸣曲”。日记手迹却作“阿巴西盎那他”,有着一字之别。
“外国人交响乐团,有史以来谭抒真是第一个中国人参加”,所以陈子善又说道,“难怪傅彦长在这则日记中也难抑欣喜之情,当晚还与谭抒真联床夜话”。不过,尽管傅谭两人“很有交情”,然而“联床”与否,日记未见记载。而且在谭抒真看来,那个“第二提琴最后的座位”并不起眼,“不值得大惊小怪”,则其对此“夜话”似乎也并无勃勃的兴致。
据傅彦长《两年》记载,当夜“十一点半钟光景,甚为盛大的音乐会散场了。谭先生、如山、我,我们三个人一同在路上走着。我们三个人的谈话自然是以贝多芬的音乐为中心点。谭先生说,他手里提着一个甚为笨重的提琴箱子,在行动上颇为不便。因此他先告罪一番,立刻就坐着一部黄包车回家去了”。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是谭抒真的遁词。
“分手之后,我同着如山还有余兴在街上散着步呢”。章如山说,“顶好现在找一个地方去静坐一下子,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方才的音乐余味保留着了”,傅彦长则建议,“还是到沙利文里面去坐坐吧,去吃一杯咖啡如何”。其后可能傅彦长的谈兴未减,于是“未回家睡,在谭处过夜”。张伟据之推测,“那天的激动、兴奋、拍掌相贺是可想而知的,虽然仅仅九字,其背后则一定蕴藏有丰富的内容,想必此夜无眠”。这与陈子善所说的如出一辙,或可视为文学史家的想象与演绎,所谓“作者未必然,读者又何必不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