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16日，盼望已久的《意游水色——师铁岭水彩画展》在崇川区文化艺术中心美术馆开幕，好评如潮，后来相继在南通各县区文化中心美术馆巡回展出。南通近百年来素有画乡之称，从南通走出去的国家级美术名家数量众多，成为值得研究的“中国美术南通现象”。但在许多人眼中，像师铁岭这样始终坚守在本乡本土，教学和创作能力俱佳，扎根于艺术育人第一线，更值得铭记和褒奖。
师先生1944年生于南通，1964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美术系，退休前是南通师范学院美术教育系第二任系主任。在南师求学期间，受业于陆地、秦宣夫、杨建侯、蒋荪生、杨云龙、范保文、黄纯尧、徐明华等当年全国一流的美术名师。他毕业后在小学、中学、师范和大学从事美术教育，全面涉及不同学历阶段学校美育，堪称南通仅有。20世纪七八十年代，师先生还参与了启东“木屑花”版画小组活动和启东版画院的筹建工作；20世纪90年代初还率先在海门试点创办高中美术专业班，为高校输送美术专业学生，数以千计的学生受惠于此。他在四十多年的美术教育生涯中教学相长，笔耕不辍，坚持下水示范，业余进行版画和水彩创作，积累了大量的画稿。
师先生2004年退休以来的逾二十年间，以画笔为伴，甘于自守清净，潜心钻研画艺，成果蔚为大观。纵观师先生近期推出的《形外有意——师铁岭水彩画集》，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课堂示范，绘制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包括静物、风景和人物；画风中规中矩，造型严谨，笔法细腻，可以说是育人的津梁之作。而其退休后的作品是专门画给自己的，屡有表达内心唯美意趣的佳作。
细品师先生的风景画作，可以用“劲”“静”“灵”来概括。首先来说“劲”，美学的核心意义是强健有力。画面的强健感来源于他造型功夫的严谨扎实，他笔下的物象是有“榫卯”联系的，貌似随意的挥洒几笔，却挥洒在形的位置上，所以画面呈现“松动”的笔致，决没有“松垮”的形制。再者，师先生的画面用重色抑或黑色立骨，在视觉上具有“撑起感”，有一段时间他还喜用大量黑色作水彩画，借鉴中国画的墨相，力避轻巧和纤弱。《二十四诗品》把“劲健”列为一品，其中解释形成“劲健”的原因，如是说：“期之以实，御之以终”，意思是只有内心充盈笃实，才能存有恒久的劲健之气。如此评说师先生也是直击要点的。有识之士都会觉得师先生的画面充满活力，无一老态和衰败，不像出自一名八十老者之手，原因就是来源于他内心的充盈，内心充盈则来自他的与时俱进，积极吸收新知，卓有新见；与他交往座谈，他讲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给我现在的画提提看法，提供一些思路。”他的开放和真诚成为画面气象劲健的最好注脚。
其次来说“静”。到访过师先生画室的人，都会充分体验到他的“静”，门窗之外，车水马龙，但闭门就是深山，师先生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在这样的“闹中静”里完成的。真正的静是他内心的安宁，他不趋炎附势，不追名逐利，不随波逐流，不招摇过市；他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地坚持二十年画他想画的画。他彻底退却了曾经的光环，隐匿于市井，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从艺。一颗纯澈的心关照下的景，肯定是一片清明透亮。正如他的老同学南通大学朱贵泉教授评论他的画“沉稳内美，无渣滓，无凡俗，有着令人敬佩的艺术高度”。宁静致远是他的根性使然，人与人的根本区别就表现在根性上。他的画里能感受的“静”，静到可以听到他心中的絮语，静到可以与天地宇宙对话。由环境的静，到内心的静；由内心的静，到契合宇宙天性的本然之静，汇合成就了师先生当下的水彩画艺术。
最后说到“灵”，“灵”即空灵。从绘画表象层面看是师先生把水彩的灵性，就是水性淋漓尽致地显现了出来，产生流动感和不可预设的随性效果。水彩画在中国发展到今天，已经不是原先那种所谓的“小品”，而是能表达主题的“大品”。因此，为了刻画的需要，慢慢变化为类同于油画般精细的一种只剩下材料和画种意义的绘画。缺少水彩水性特色发展，也即忽视了艺术自身的规律。师先生的水彩保留了水彩的本有特性，并将之作为自己情感表达的目标符号。为此，他还兼修中国传统山水画二十年，他把中国写意画强调行笔“写法为先”的理念用于水彩画创作。师先生笔下的景物有“即兴”效果，他在有限的空间里，因水与颜料的融合使得作画过程无法预料的前提下，因势利导，娴熟把握了水彩的无法多重修改、厚涂覆盖的限制性，用灵动的笔法，笔笔即时成象，创设了轻快、透明的“虚”境。“虚”必有“实”相称，笪重光《画筌》中说：“实景清则空景现，真境逼而神境生。”师先生所绘的“实景”也是意取得多，尤其是2024年大病痊愈后所绘之景，愈发得大自在的轻松与洒脱。师先生曾对笔者说：“生病后，人有些精神了，唯一的冲动就是想画画，但就是不知怎么画，然后就随意画，结果画成这样了。”笔者的理解“不知怎么画”是一种“放空”，正是技术上的“熟后生”“虚无”境；“心无挂碍”，无挂碍则无机巧可言，与艺术的本质属性最贴切。
“劲”“静”“灵”三字印象也是师先生人生状态的概括，劲健来源于充实，宁静来源于平和，空灵来源于自在；所以，师先生的水彩画艺术既强健又老到，既安宁又洒脱，既灵动又沉着，其在画集的后记中说：“涂涂画画是我唯一的爱好，我要继续画下去。”可见他与绘画早已有了坚贞不渝的约定，祝愿师先生的艺术之树常青。如今，《形外有意——师铁岭水彩画集》付印面世，真是可喜可贺。
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吴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