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弹丸之地,曾是神秘的国家高度机密区域,它为国家偿还了前苏联三分之一以上的债务,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氢弹的爆炸,为火箭、人造卫星、航天飞机的上天立下不朽功勋。
□黄俊生
从五彩山到富蕴县的216国道残破不堪,几乎全线修路,不时的需要从便道绕行,所以,颠簸和灰尘就成为忠实的旅途伴侣,车身蒙满灰尘,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富蕴县处在准噶尔盆地北缘、阿尔泰山南侧,是个与蒙古国接壤的边境县,它可供游玩的地方很多,其中最让人向往的就是可可托海。之所以令人向往,是因为可可托海有优美的峡谷河流、山石林地,融合了地质文化、地域特色、民族风情于一体,我国唯一汇入北冰洋的河流额尔齐斯河就从这里出发,奔流四千二百多公里汇入海洋。
可可托海不是海,哈萨克语的意思为“绿色的丛林”,蒙古语的意思是“蓝色的河湾”。这里是全国第二冷极,富蕴县水电部门曾测出了零下60℃的数据,但未被认可,同时,黑龙江漠河气象站也测出零下60℃的低温,得到认可,漠河便被定为中国第一极寒区,富蕴成为第二极寒区。我不能想象这样的极寒地带,人和动物该怎样适应,但极寒带来的奇异风光,其他地方没有。
坐在汽车里,一路观看秋天把北疆涂抹成辉煌的金色。怀着对可可托海的遐想与期待,车头一拐,朝左拐上一条狭长的刚刚铺好的柏油路,进入坡道缓而长的山路,不一会就看到可可苏里湖。
可可托海打卡网红景点有额尔齐斯大峡谷、可可苏里湖、三号坑、地震断裂带。可可苏里湖又称“野鸭湖”,每年的夏秋之交,湖里云集无数野鸭、鸿雁。野鸭们成双成对觅食戏水,一旦丧偶,剩下的一只就会独自徘徊低飞,凄惨哀鸣,令人动容。听说过芦苇没有根吗?可可苏里湖的芦苇就没根,直接长在水上,随风漂游,时聚时散,风吹景移,可谓奇观。我们把车停在一座山包眺望,远处高大的裸露山体,褶皱沟壑清晰可见,湖对岸是万余亩草场,草色金黄,成群的牛羊低头觅草,抢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前享受最后的大餐。正午的阳光下,哈萨克牧民的毡房炊烟袅袅,宛如一幅边塞牧歌图。蓝天、白云、移动的芦苇小岛,金黄的白桦林,倒映在湖面,把湖面染成五彩斑斓。偶有天鹅和野鸭轻起湖面,掠起一抹微澜,然后,一圈一圈散去,湖面又归复了平静。
眺望这幅优美而又宁静的画面,我想到一首诗:“一条小河,流淌着美丽的想象,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生命的天堂。”是的,我现在分明就在天堂。
从可可苏里湖往前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可可托海的路牌,进去一看,这是可可托海镇,还不是景区,景区还得再往前几公里。可可托海镇是世界公认的稀有金属“天然陈列馆”,海蓝、碧玺、石榴石、芙蓉石、玉石、水晶等宝石和玉石五彩纷呈,最著名的是三号矿坑。三号矿已经开采了50多年了,原先高出地表数百米的山体,现在成巨大的矿坑。世界上到目前为止探明140种矿,三号坑却共生84种矿,矿脉储量之丰、规模之大、矿种之多、品位之高、成分之明,国内独有,国外罕见,地质学家惊喜地称它是“麦加圣地”。
站在像古罗马斗兽场形状的三号坑边,俯视矿壁层层旋环的运矿车道和像甲壳虫一样挪动的矿石车,我想起愚公移山,想起大寨梯田。这是一个“英雄之矿”“功勋之矿”!这块弹丸之地,曾是神秘的国家高度机密区域,它为国家偿还了前苏联三分之一以上的债务,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氢弹的爆炸,为火箭、人造卫星、航天飞机的上天立下不朽功勋。当然,作为景点,三号矿坑不那么秀美,但它给每一个来临的中国人输送了豪情。
三号坑周边有许多卖石头的小摊,形形色色的原石、雕件,五花八门,琳琅满目,而且价格低得让人生疑。可惜那时我对玉石认知不足,没多流连,只买了几粒打磨精致可媲美羊脂玉的玉扣回来送人,人问这几百买的?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只花了十块钱。几年后,我再去可可托海,三号坑已砌起高高的围墙,玉石小摊也不见,只有一家挨一家的玉石店,价格高得我都不敢进店。
距可可托海镇10公里处有1931年8月11日地震遗留下的一条规模宏大的地震断裂带,它是世界上最罕见、最完好的断裂带之一,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就在那里。进了地质公园大门,就进入额尔齐斯大峡谷,湍急的额尔齐斯河像踏水而行的骏马,溅着水花,时急时缓跳跃着奔出峡谷,它的家在北冰洋。
深秋,正是可可托海最美的时候,河谷成片的白桦林树叶金黄,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玲珑剔透。到可可托海主要是看山看水,山是奇峰怪石的山,水是额尔齐斯河的水。可可托海的山峰千奇百怪,富贵石、诺亚方舟、神钟山、蟒蛇出海、马首人面、羊羔觅乳……惟妙惟肖,说啥像啥。可可托海景区由山东远大集团承包运营,所以,工作人员基本都说山东话,说山东话的区间车驾驶员小伙儿就成了我们的导游,载着我们在狭窄弯急的山路上飞速行驶,指点我们在哪个景点下车,又到哪个位置上车。在他指点下,我们一站一站地慢慢玩,慢慢看,慢慢拍照片。我们拍到了一黄一青相依相偎并肩生长的“夫妻树”,拍到奇峰怪石下炊烟袅袅的哈萨克毡房,拍到在额尔齐斯河畔落满金黄树叶的白桦林里低头觅草的乳牛,一幅幅美丽的风景存进了摄像机镜头里。
不知不觉天已晚,峡谷里回旋着阵阵寒风,我们决定扎营露宿,寻一块靠近河边较为平坦的山坡安营扎寨。水哥他们负责垒灶,我和小杰负责拾柴火,不一会,炊烟升起,与额尔齐斯河谷弥漫的雾气交融一起,汇入缠绕山腰的山岚。
我和小杰同一个帐篷,小杰钻进睡袋刚躺下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我们选择的是一块斜坡,他头低脚高,不舒服,于是,爬过来与我并一头,这是我记事以来头一回与一个大男人并头而卧。其实这不算什么,爱好户外运动的男女同钻一个帐篷混居并不鲜见,所谓“混帐混帐”就这么来的。闭着眼睛听额尔齐斯河在峡谷里喧哗,想象它汹涌澎湃的模样渐渐入梦。大概零下好多度了吧,阵阵寒气冷飕飕地透过帐篷毛孔钻了进来,薄薄睡袋不耐五更之寒。清晨里瑟瑟醒来,发现自己已收缩成最小的样子。
“嘶啦”一声,帐篷拉链被撕开,水哥头伸了进来,马上眼睛瞪得鼓鼓的,一副惊讶状:“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头?”我满脸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不能吗?”她头缩了回去,顷刻,河谷间回响起她哈哈大笑声。
于是,可可托海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