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成剑
仲崇俊率队到乡镇发热留观点督查工作。
2020年4月22日下午，南通大学“开学第一课”线上线下同步开讲。南通市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江苏省援黄石第二批医疗队领队仲崇俊应邀到校，分享了他率领医疗队奔赴湖北抗疫一线的故事。
面对母校的学子，仲崇俊深情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人们喜欢叫我们“逆行者”，其实，“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就是我们医者的职业精神。正是这份责任和担当，让我们所有的医护人员面对病魔的时候，选择战斗；面对困难的时候，选择勇敢；面对痛苦的时候，选择坚强；面对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选择挺身而出，不破楼兰终不还……
一
2020年的早春不太寻常。
仲崇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人生会和一座叫做“大冶”的小城紧密联系在一起。
作为一个医生，一名心胸外科专家，一位三甲医院的领导，这些年里，仲崇俊在医疗技术、专科建设、医院发展等各个领域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业绩，经他成功救治的患者更是无以计数。所谓“阅尽千帆，踏遍星河”，在医疗卫生行业，聚集在他身上的各种头衔和荣誉不胜枚举。58岁的他，用功成名就来形容并不为过。
在近40年的从医生涯中，无论是专业上的攀登，还是职场上的进取，仲崇俊的人生履历可谓光芒四射——他是南通市第一人民医院胸心血管外科主任医师、教授、首席专家，他是医院党委书记、副院长，他是省级重点临床专科学科带头人，他是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优秀科技工作者，他是全国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
时光匆匆，花甲在望。人生圆满，夫复何求？
然而，有些人天生就如长江之水浩渺激荡，奔腾不息。
庚子之初，当一场百年未遇的“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武汉、笼罩湖北时，全国各地的白衣战士纷纷挺身而出，从四面八方逆行而上，涌向战“疫”一线，在华夏大地上书写着感天动地的人间大爱……
在江苏，在南通，也有一批批医务人员不顾个人安危，纷纷请战加入了援鄂队伍。自疫情发生以来，南通市卫健委快速反应，周密部署，在做好本地区疫情防控的同时，先后抽派了8支医疗队共计138人驰援湖北。
南通首批驰援武汉的医疗队是在大年初一出征的。这一天正是万家团圆、举杯同庆之时，谁不想守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然而，疫情就是号角，生命就是使命，23名医疗队员毅然惜别亲人，决然奔赴武汉抗疫一线。在这批队员中，有6人来自南通市第一人民医院。
临行之前，作为院党委书记、副院长的仲崇俊参加了送别仪式。队员们坚定的脚步、逆行的背影，让他热泪盈眶，激情难抑。当天夜里，他便用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挥笔写下了一首题为《逆行 逆行 逆行》的诗歌，表达了他对所有援鄂英雄的敬意。这首诗一经朗诵者演绎传播，立即在网络上，在微信朋友圈，在卫生系统内外，引发了巨大的共鸣和反响……
逆行 逆行 逆行
天使在逆行
爹娘的孩子啊
孩子的爹娘
你
甘于奉献
用大爱无疆割舍了儿女情长
逆行 逆行 逆行
天使在逆行
敬畏生命
救死扶伤
你
日夜奋战
无惧瘟魔新冠的猖狂
（摘自仲崇俊创作的诗歌《逆行 逆行 逆行》）
阴霾笼罩之下，仲崇俊深深牵挂着身处武汉抗疫一线的同事们，担心他们的自身安危，担心他们的物资供给，担心他们的饮食起居……那段时间里，他和班子其他成员一起为勇士们鼓劲助威，主动关心他们的家人，默默做好后方支持……
然而，不为人知的是，仲崇俊自己也早就暗暗做好了随时加入“援鄂大军”的准备。后来，当他得知南通还需要医护人员支援湖北时，他竟瞒着妻子、儿子和老母亲，一次又一次向市卫健委请求出征。
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仲崇俊主动请战的殷切之情感动了市卫健委的领导们，也更坚定了他们对南通援鄂抗疫工作的必胜信心。2月21日深夜11点，仲崇俊接到了市卫健委陈冬梅主任的电话：南通又一支医疗队不日将驰援湖北，市卫健委已经决定委派他率队前往，并嘱咐他做好出征准备……
放下电话，仲崇俊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带队出征湖北，这是多么重大的责任，这是多么光荣的使命！虽然，这样的时刻比期待中来得晚了一点，但它终究是来了。仲崇俊端详着镜子中日渐斑白的双鬓，甚至有种小小的得意。回首往昔，抗击“非典”的战斗，汶川地震的救援转运，地方重大事故的抢救……他从来都没有缺席。现在，想到自己又将投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就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他暗暗想，也许老了的只是岁月，自己的一颗医者之心从未衰减和妥协。
2月23日夜里10点，市防疫指挥部正式通知仲崇俊：江苏省援黄石第二批医疗队由他担任队长，来自南通各级医院的37名队员将于24日凌晨4点在市卫健委集中出发，前往湖北黄石。
头发前天已经理好了，行李也都收拾好了。院长陈建荣也已让有关部门为出征的队员们精心备好了各类物资。行李箱里，防护用品、备用药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令仲崇俊吃惊的是，医院甚至连零食小吃、指甲剪、牙签这些小东西也都给他们准备了。
一夜辗转反侧，众多熟悉的面庞不时在眼前闪现，众多关切的声音不断在耳畔萦绕……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黎明时分，天色还在一片混沌之中，仲崇俊和他的队员们就在市卫健委汇合了。简短的欢送仪式上，仲崇俊代表医疗队慷慨陈词：请组织和亲人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在疫情阻击战中展示南通卫生人的风采！
这次出征，他们还给黄石人民带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550毫升血浆。这些血浆可不是普通的血浆，而是市血站从南通首批新冠肺炎康复者捐献的血浆中筛选出来的，是含高效价新冠病毒特异性抗体的血浆，具有救治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特殊功效，其珍贵性不言而喻。
晨曦初露，大巴载着37名勇士向着无锡火车站进发，医疗队将从无锡转乘动车前往武汉。行程中，队员们极少有人说话，寂静的车厢内，只有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此起彼伏。仲崇俊的手机也响个不停，手指划过屏幕，家人的担忧，同事的提醒，朋友的祝福，领导的关怀，一时间蜂拥而至……他的眼睛渐渐模糊了。
对于仲崇俊的这一“疯狂”举动，也有一些人不能理解，以至于直到他完成抗疫任务返回南通，还有人追问他当初做此选择的初衷，甚至有人臆想他是不是为了仕途上再进一步。对此，仲崇俊总是哈哈一笑，从不做任何解释。事实上，在仲崇俊的心底里，治病救人乃医者本色，疫情之下，自己只不过履行了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罢了。如果说真有那么一点“私心”，那就是他着实想给人生留下一份珍贵的经历，这倒是可以在自己年迈的时候用来下酒的。
开往武汉的动车在无锡仅仅停靠了2分钟，37名队员以及150箱物资和行李全部顺利上车。这支由60后、70后、80后、90后组成的队伍，在第一次检验中便显示了强大的战斗力。
列车启动，飞驰向前，武汉——那个在痛苦中煎熬的城市，正向他们一点点靠近。凝视车窗外，树木、河流、田野急遽后退，一面鲜艳的红旗正在仲崇俊的脑海里翻卷，那是市卫健委陈冬梅主任亲手交给他的“江苏省援黄石第二批医疗队”队旗……
二
列车抵达汉口的时候已是中午12点。
队员们一到汉口，便受到了湖北人民的热烈欢迎。医疗队的自带物资和行李是由当地的武警战士帮助卸运的，大家下了火车之后又转乘大巴，并由警车开道，一路奔向黄石。
从汉口前往黄石的路上，仲崇俊心里既激动又难过。病毒肆虐下的阳光是惨白的，宽阔的道路上，车辆很少，行人几乎看不到，到处空空落落，到处冷冷清清……他仿佛听到了荆楚大地痛苦的呻吟。
下午2点，大巴抵达黄石。在江苏省医疗队驻地宾馆门前，黄石市和江苏省卫健委前线指挥部的领导迎接了这支新队伍。地方媒体闻讯赶来，面对电视台记者递来的话筒，仲崇俊动情地说了一句：“我们来了，你们可以缓缓……”
根据黄石的实际医疗需求，江苏省卫健委前线指挥部将这批医疗队员分为三组：一组3人去阳新县人民医院，一组由仲崇俊带领3名医生和2名护士去大冶市，其余人员留在黄石市各家医院。
原计划在黄石修整一晚，次日再去大冶，当得知大冶派来的车已经抵达黄石，仲崇俊和其他几位队友顾不得旅途疲惫，立即上车奔赴大冶。黄石到大冶大约半小时的车程，当队员们抵达驻地——大冶阳光沙滩假日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
来不及放下行李，仲崇俊先是去看望了一位叫葛培培的护士。葛培培是南通第一批援黄石医疗队队员，前不久刚因急性阑尾炎住院，本来需要急诊手术的，可她不希望因为手术而影响战疫，固执地要求先保守治疗。现在，这位年轻的“小战友”刚刚康复出院，就迫不及待地申请去最一线工作。
疫情紧急，与第一批队员见面之后，仲崇俊边立即召集有关人员开会，详细了解当地疫情和防治现状，讨论工作计划……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是凌晨上车时啃了一个面包，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呢。
大冶市是黄石下辖的一个县级市，是全国文明城市，也是湖北唯一的“全国百强县”，以丰富的矿藏闻名遐迩。作为一座千年古城，大冶还流传着越王勾践剑2000年不锈的传奇故事。高兴时喜欢喝两杯的仲崇俊更是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劲酒”产地。
在湖北，大冶的疫情防控工作是做得十分扎实的。由于地方主官意识超前，措施得力，很早就推行了“网格化”管理。在严防死守之下，疫情的蔓延得到了有效控制。
在这次抗疫战争中，大冶市人民医院和大冶市中医院承担了本市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任务。大冶市人民医院从1月19日收治第一例确诊病人，到22日就已经收满了一个病区。医院领导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发出预警，号召全院医护人员放弃春节假期，合力抗疫。该院医务人员纷纷退票，自觉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没有一个人请假，没有一个人犹豫，没有一个人抱怨。就连那些平日里直喊着不想上夜班的护士，这个时候也全都自告奋勇冲向抗疫一线。
在和大冶市人民医院领导的交流中，仲崇俊了解到，由于疫情来势汹汹，全院医务人员匆忙上阵，将原来的传染病区简单改造成重症隔离病区。该院57岁的传染科主任袁念芳临危受命，从春节前到现在一直驻守在隔离病区，从未回家休息过。特别是在疫情初期，袁主任为了减少年轻同事的感染风险，一个人进入隔离病区，又当医生，又做护士，日夜高强度工作。
“那时候太疲惫，太无助了。如果没有江苏援鄂医护人员的支持，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面对江苏来的援军，袁主任声音嘶哑地说，“病人最多的时候，医院开设了12个病区，收治了160多个患者。说真的，我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江苏省第一批支援大冶的医疗队共有62人，来自南通、苏州、扬州、镇江等市，领队是仲崇俊的同事、南通一院呼吸科副主任马航。在马主任的带领下，江苏医疗队与大冶人民医院医护人员密切配合，全力救治，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赢得了省指挥部和当地政府的充分肯定，也为下一步工作的开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当前，大冶市人民医院还有8个病区近百名确诊和疑似病人，其中危重病人7人，气管插管2人。
在异乡，亲密同事相逢在没有硝烟的战场，彼此眼里都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新队员穿脱防护服进行培训。仲崇俊深知，要彻底打好疫情阻击战，保护好医护人员是重中之重。而作为队长，保证医疗队队员的人身安全更是他的重要职责。为此，他邀请第一批医疗队的马航、顾红艳、张敏等医护人员，对每一位新队员进行防护知识培训和考核，确保人人过关。
仲崇俊也亲自体验了一下穿戴防护服的规范流程。当他生平第一次戴上N95口罩，呼吸不畅的感觉随之而来。等到四层衣裤、三层帽子、三层口罩、三层脚套、三层医用乳胶手套穿戴完毕，再戴好护目镜、面罩，整个人明显感到憋闷，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全身汗流浃背……要知道，在一线抗疫的医护人员得在这样的状态下持续工作6—8小时以上啊！为了节约时间、节省防护服，医护人员不得不控制喝水，甚至穿上纸尿裤……想到这些，仲崇俊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什么是职业精神，什么是使命担当，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回答和诠释吗？
根据上级指令，结合当地的疫情防控和医疗救护实际，仲崇俊迅速确定了当前的工作思路：一是做好疑难病例会诊和危重症病人救治，防止轻症病人转为重症；二是帮助当地医院改造工作流程、规范各种制度，迅速建立“三区两通道”；三是做好专科护士的培训，推动护理新技术使用。
与此同时，在南通市卫健委党组的指导下，南通市支援湖北医疗队临时党总支宣告建立，仲崇俊担任临时党总支书记。因为处于疫情特殊时期，且队员们分布在三地，组织生活难以集中开展，他们就通过微信、视频等形式，组织“云端学习”，并就诊疗救治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认真讨论。在党组织的感召和党员的榜样影响下，队员们纷纷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其中5名队员“火线入党”。
2月27日晚上，一位58岁的患者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医护人员虽采用了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等抢救措施仍无济于事，临床判断患者坚持不了两天。这样的情况下，医学上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后的一招，就是实施体外人工膜肺治疗（ECOM）。然而，当时没有适宜型号的静脉穿刺器，负责器械的医生正穿着防护服在黄石的隔离病房值班，无法接听电话……眼看着病人的病情在一步步恶化，怎么办？仲崇俊主动请缨说：“我是胸心血管外科医生，你们先穿刺，如果遇到困难，我随时配合你们做静脉切开，确保你们手术成功！”
有了仲崇俊的保驾护航，专程赶来的省专家组组长、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副院长黄英姿信心倍增，马上穿上防护服，奔向重症监护室。南通医疗队的马航队长也进去协助黄院长手术，在进监护室前，当马航将一支笔递到仲崇俊手上时，仲崇俊愣了片刻，这才辨认出眼前的“太空人”竟是自己的同事。噙着热泪，仲崇俊飞快地拔开笔套，在他的防护服上郑重地写上“马航加油”“江苏加油”……
经过大家的共同奋战，黄石市首例ECOM安装顺利完成，病人血氧饱和度立即得到改善。当仲崇俊一身疲惫回到驻地酒店时，已是凌晨3点……
三
在大冶，仲崇俊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他的工作和生活大致是这样安排的：早晨6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后去食堂吃早餐。7点钟，准时去宾馆门口乘车上班。到了医院，除了参与新冠病人的救治、危重病人的抢救、疑难病例的会诊之外，就是和医院领导以及各部门交流工作，督查预检分诊、发热门诊、院内感染等工作，有时还要去乡镇发热留观点巡查……中午，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晚上的时间，则多用于总结一天的工作，研究下一步安排，或者参加一些临时会议、视频会议、支部学习等活动。等到入睡的时候，基本上都已到了后半夜。
2月29日，中共大冶市委任命仲崇俊为大冶市防疫指挥部副指挥长、中共大冶市人民医院党委第一书记，队友刘春慧、严红艳分别被任命为大冶市人民医院护理部副主任、感染管理科副科长。大冶市委对江苏医疗队的这份信任，无疑意味着队员们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
凭借扎实的工作作风、明晰的工作思路和过硬的医疗技术，仲崇俊和队友们密切配合当地党委、政府，与大冶医务人员团结协作，奋力抗疫，各项工作有序开展。无论是医疗质量管理、危重病人救治、就诊流程再造、医院感染控制，还是发热门诊和留观点的设置建设，仲崇俊和队友们都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在全市上下的共同努力下，大冶的疫情防控形势日趋向好。至2月底，该市已被列为风险“黄区”（中风险区），而在当时，大冶的周边还是“一片红”（高风险区）。
援鄂医疗队捷报频传，后方有力的支持功不可没。仲崇俊初到大冶市人民医院时，看到医务人员穿的防护服，背部全裸，且薄如蝉翼，酷似南通夜排档上的“龙虾服”，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仲崇俊和马航代表所在单位——南通市第一人民医院，为大冶市人民医院捐助了1000件防护服。再后来，南通一院又陆续寄来了持续吸痰管、营养输液注泵等抢救器械，有效保障了大冶抗疫救援物资的供给……南通卫健委以及各家医院的领导、同事们更是经常通过远程连线，慰问医疗队员，给大家打气鼓劲，并尽力为他们解决家庭等方面的后顾之忧。
在大冶的日子里，仲崇俊以他的热忱和勤勉感动着许多人，同时，他也被许多人感动着。在他看来，大冶的疫情防控之所以成效显著，和地方党委、政府的科学领导、勇于担当有着直接关系。而从大冶的党员干部身上，他也被一种博大的胸怀和实干的精神感染着。解剖教师出身的大冶市委书记王刚等领导，有担当、有作为，战疫中常常是把决策交给医疗专家，而把风险和责任留给自己。疫情期间，大冶所有常委以下的领导干部一律下乡包干负责，担任各处关卡的“卡长”。所有乡镇、街道的“一把手”书记，都要亲自绕自己管辖的“地盘”边缘步行一圈，确保辖区完全封闭，不留丝毫漏洞。
身处陌生城市，面对疫情阴霾，医疗队战友们的出色表现，更是让仲崇俊感动不已。由于新冠肺炎是特殊感染，确诊患者都住在隔离病区，没有家属的陪伴，护理人员除了要做好专业护理工作之外，还要做好生活护理，照顾好病人的吃喝拉撒。对于恢复期或轻症的病人，医护人员还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带领患者练习太极拳、八段锦等，帮助患者进行康复性锻炼。非常时期，医院招不到清洁工，医护人员更是毫无怨言地承担了病区的清洁卫生工作。
队友刘春慧因牙龈发炎，从南通出发前就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到了湖北后，紧张和疲劳使她抵抗力下降，进而引发过敏反应。那些日子，她的手肿得像馒头，只能戴最大号的手套。而过敏造成的胃肠道反应，迫使她的饮食只能局限于稀饭和鸡蛋。最难受的是在防护服层层包裹下，即便身上刺痒难忍，也无法伸手抓一抓、挠一挠。如此的煎熬，令刘春慧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还有一名90后护士袁琴琴，每天都全副武装坚守在隔离病房。按照防护要求，里面的医护人员必须戴着三层手套才能工作。紧箍的手套影响了手部血液循环，再加上大量出汗，手指长时间浸泡在汗水中，引发了右手大拇指的甲沟炎，由此产生的搏动性疼痛令她痛苦不堪。但是这位小姑娘一声不吭，全凭口服止痛药坚持工作。作为医疗队里唯一的外科医生，仲崇俊检查后发现她的手指高度红肿，局部已经化脓，必须切开引流。让他由衷敬佩和心疼的是，这位小队友非常坚强，坚持不打麻药，忍着剧痛接受了切开手术。
来自病人的感动也无处不在。医疗队刚来大冶的第一个星期里，有一个新冠肺炎患者是位老红军，住在隔离病区里一直积极、乐观地配合治疗。他知道病区里的医疗队员来自遥远的江苏，总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切、鼓励、体恤大家，彼此亲密无间。那天，老人病情突然加重，血氧饱和度只有70%，继而呼吸困难、大便失禁……护士们用热水帮老人清洗身子，并且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和被褥。虚弱的老人挣扎着对护士们说：“孩子们，不要麻烦你们，等我好一点，我自己来洗。”遗憾的是，老人在后半夜病情再次恶化，虽经竭力抢救还是没有能够挽留住他的生命。当老人停止心跳的时候，当班护士李飞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号啕大哭：“老爷爷，你醒醒啊！快醒醒啊！”后来，医护人员在清理老人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银行密码和他对医护人员深深的感激……
是的，在大冶的每一天，江苏医疗队播撒着感动，也收获着感动。值得庆幸的是，整个大冶的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危重症病人也日趋减少。新的形势下，仲崇俊进一步调整了医疗队的工作思路，开始着力于打造一支带不走的“江苏医疗队”。为此，他创造性地在当地发起了“专家下基层巡诊”服务，深入每个乡镇发热留观点督查、指导、会诊。并且走进社区，为因疫情影响而就医困难的患者上门服务，把党和政府的关心送到千家万户……
这一天，仲崇俊带着心电图机，下乡为一位80岁的女性患者巡诊。这位患者是一位退休教师，曾经获得过“全国优秀教师”荣誉，去年底，因为突发心梗，在武汉同济医院接受了支架植入手术。疫情暴发后，老人家一直没能去武汉复诊。前段时间里，她总觉得心脏跳得特别厉害，整夜失眠，现在又觉得心跳过于缓慢，像是要停跳似的。患者的心情极度灰暗，甚至担心自己熬不过疫情结束。仲崇俊在为她做了细致的检查后发现，患者除了偶见室性早搏，心脏功能基本正常，他判断老人家种种不适的感觉应是源于心理压力过大所致的“焦虑症”。于是仲崇俊和老人家聊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积极为她疏导心理压力。渐渐地，老人家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直说“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江苏医疗队和大冶人民团结协作、奋勇作战，一方面科学救治，一方面精准施策，在抗疫战争中赢得了先机，向大冶人民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3月13日，一条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不胫而走——大冶市实现了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双清零”，从而在黄石率先进入了低风险地区。仲崇俊和医疗队员们额手相庆，连日来的担忧、心痛、孤寂、焦虑，仿佛都在胜利的曙光里冰雪消融……
3月14日零时，大冶市宣布解除交通管制，开放公共交通工具和私家车上路。封闭的城市敞开了胸怀，马路、大街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沸腾了一样。仲崇俊忽然想起来，自己来大冶已经20天了。这20天里，每天不是天色沉沉，便是阴雨绵绵，老天爷似乎总没有一个好脸色。而今天，太阳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双清零”和城市解封并不代表医疗队工作就此终结，还有许多新的任务等待完成，还有许多新的构想等待实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仲崇俊整理好衣装，大步跨出驻地大门，一缕和煦的暖风扑面而来……
哦，春天！他在心里轻轻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