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晔

立夏日，与朋友去郊外。

前夜刚下过雨，周遭都是湿漉漉的，很丰盈。穿行其中，欢喜溢满心田。

初夏时节，万物繁盛。路旁的油菜籽压弯了枝干、韭菜在风中摇曳、小白菜正嫩、四季豆豇豆棚架已经搭好……紧靠路边种有蚕豆，胀鼓鼓的豆荚已近成熟，一个个挂在稀疏的豆叶间，忍不住摘了两个，剥开来看到两颗绿油油的豆米，一副酣睡宝宝的模样。朋友说起幼时在地里剥豆米吃，我依稀只有一两次成年后的记忆，也极为深刻。于是, 将蚕豆放进嘴里，咬下去，不够水嫩。这个时候的蚕豆更适合和韭菜、酸菜一起炒来吃，或者剥掉外皮炒鸡蛋做鸡蛋汤，这才是正宗初夏之味。

说到初夏的味道，几个人热烈讨论起来。

比如应该有色彩最美的炒苋菜。我幼时爱用苋菜汤拌出一碗红红的白米饭，欢天喜地吃下去。后来读到郑板桥最爱“白菜青盐苋子饭”，陆游赞美“羹惟野苋红”，便觉得平常的苋菜能入诗入文，有了格调。

当然要来一盘“炕土豆”，大拇指头大小的土豆被小火慢煎至金黄，撒上葱花，外焦里粉，香气四溢。或者挑几个粉嘟嘟的西红柿，炖一锅西红柿土豆汤，让味觉来一次小清新的体验。糖蜜西红柿也不错。生吃西红柿，是一代人的美好情节，那汁液饱满的每一口都写满青春的美好。

刚刚冒出头的南瓜尖（嫩南瓜藤蔓）肯定不能缺席，撕掉茎秆上带茸毛的外皮，掐寸段焯水加红椒丝爆炒，或者凉拌，再或者切碎末加干红椒炝炒，如果想吃纯粹的野趣，洗干净直接下锅，无论哪种做法，都能让南瓜叶的清香弥漫在唇齿间。再来几个翠绿的本地青椒，瘦瘦弱弱的样子，最适合做虎皮青椒，微微一点辣味，更有一股清香。还有淡青色的豆角、白嫩嫩的藕带、紫莹莹的茄子……

刚连蒂摘下来的本地小籽枇杷自然不能少，微酸带甜。要专门挑四五颗一起的几枝，拿来摆在案头清供，有夏之初韵。杨梅也要算在其内，看着乌红色的那一颗便会口舌生津，指甲被饱满的汁液染得紫红，舍不得洗掉，恨不得放进嘴巴里吮吸几下。还有樱桃，葡萄，白瓜，还有屈子故里的伦晚橙，都是大自然给予的初夏宝物。

正说得热烈，发现居然有人在公路边卖花，双排座车的拖箱里摆满了鲜花，月季、金银花、兰花……最喜欢一盆长满了花苞的无尽夏，想象着再过几日花满枝头，对花香浸润的夏日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我暗想，此时如果转身看到一女子身旁摆着满满一篮栀子花，五六朵捆扎成一把，花儿洁白叶子油绿悦目赏心，这初夏之味便更臻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