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鹿

世界读书日活动，我买回三辑共30本《企鹅经典：小黑书》。喜欢读书的朋友都知道企鹅兰登，在企鹅图书成立80周年那年，企鹅出版了一套小黑书，国内精选了部分作品，以中英双语的形式推出。哈代、王尔德、福楼拜、叶芝、里尔克、薄伽丘……薄薄的口袋书，非常适合碎片化阅读。

厚书不一定能读出意味，薄书有时反而能读出精彩，企鹅小黑书属于后者。三四个月，断断续续，我读完了30本，收获很大。一些文学大师以前只闻其名，未曾读过，小黑书精选的文章就像“抛砖引玉”，让我对他们产生了兴趣。有些大师的文学作品以前读过，此次重读，有了新的发现。也有部分之前没有读过的作品，让我借此对大师有了了解，挑一些印象深刻的说说。

芥川龙之介，作品多以短、中篇为主，在其短短三十多年的岁月里，留给后人丰富的文学遗产，人生至此可谓无憾。《傻子的一生》是他的遗稿，写法有些意识流，各章节之间很跳跃，大概当时已处于悲观厌世的崩溃边缘，所以发出了“人生还不如波德莱尔的一行诗”这样的感慨。在《点鬼簿》里，了解到18、19世纪很多日本画家采用的一种绘画风格，名叫南画。画风依据的是17至18世纪的中国清代绘画，不过改变了中国文人画的夸张手法，带有一种幽默感。

里尔克，精选的是他的《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信是写给诗人的，我觉得同样适用于其他写作者。“请你走向内心，探索那叫你写的缘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问自己：我必须写吗？”“我天天学习，在我所感谢的痛苦中学习：‘忍耐’是一切！”“你要爱你的寂寞，负担那它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我写信除去必需的纸笔外还要用：一些幽静、寂寞和一个不太生疏的时刻。”

《樱花树下的清酒》，来自吉田兼好，部分内容我在《徒然草》里看过。长短不一的随笔片段，清雅有趣，夹杂着奇闻故事、人生感悟，时有金句跳出，比如：“在孤灯下独坐翻书，与古人相伴，真是乐何如哉！”又比如：“人心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读来皆有惊艳之感。“徒然草”，在日语里的意思是“无聊赖”，也译为“排忧遣闷录”。

安徒生童话小时候读过一些，如今还有多少成年人会读童话呢？小黑书里收有6篇安徒生童话，纯真的想象力，是美好世界不可或缺的力量。

同童话纯真气息截然相反的是，爱伦·坡小说充满了恐怖气息。小黑书里精选的爱伦·坡的3篇短篇小说，无一不古怪离奇，气氛诡异而神秘。读爱伦·坡的时候，我屡次想，文学之所以可爱，在于类型的多样化，丰富的想象力，赋予超越现实生活的别样感官体验。而读书，正是引领我们去感受别处生活的最好途径之一。

哈代是我喜欢的作家。他的《无名的裘德》和《德伯家的苔丝》我都很喜欢。此番两篇短篇小说《萎缩的胳臂》和《止不住打喷嚏的贼》，我之前都没有看过。这是小黑书的可读之处，收录的一些作品有些已经绝版。哈代擅长描写底层小人物，浓郁的悲剧色彩让人动容，哪怕是体量不大的短篇小说，比如《萎缩的胳臂》，也看得叫人心生忧伤。

蒙田的随笔，富有哲理，需要多花点时间，多读几遍，才能跟得上他跳跃的思维节奏。蒙田擅长旁征博引，每篇随笔里都有引用一些名人名句，还有大量的历史故事，没有一定的知识积累，读一遍很难理解。发现他特别喜欢引用“卢克莱修”的名言，卢克莱修是哲学家，著有哲学长诗《物性论》。

王尔德向来是金句大王，我摘录下很多金句：“只有乏味的人会在早餐时才华横溢。”“我偏爱瓦格纳的音乐胜过别人的。它大吵大闹，由始至终你都可以谈话，又不会被人听见说了什么。”

读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可以了解到19世纪俄国生活图景。比如，从一篇《吻》里看到那时俄国人在舞会中会跳华尔兹舞、卡德里尔舞和玛祖卡舞。卡德里尔舞，是俄罗斯民族代表性的舞蹈之一。我在网上看了几则卡德里尔舞的视频，它是一种集体对舞，欢乐、明快，非常有趣。

而读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则可以了解法国诺曼底风土人情。狄更斯的短篇小说，最大印象是他喜欢写鬼魂。

约翰·彼得·黑贝尔，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读了他写的寓言故事，挺喜欢，现实主义、荒诞、幽默，处处闪动着狡黠的智慧，却又包含对人性的思索。故事的走向每每令我意想不到。能猜得中结尾的故事从来不是一则好故事，反之，出其不意才是。查了查黑贝尔，200多年前的德国作家，他有一个著名的崇拜者——歌德。歌德曾称赞黑贝尔：“以最天真、最优雅的方式，为宇宙辩护。”

和黑贝尔通过人物来讲寓言故事不同，伊索多借动物来讲寓言故事，驴子、狐狸、猫、青蛙、老鹰……

小黑书里还包含5本诗集，叶芝、布莱克、惠特曼、狄金森、勃朗特。西方诗人的诗，引用的知识点很多，神话故事、圣经故事、黑格尔哲学等等。所以，读诗集，我偏爱读脚注。比如通过脚注，我知道了惠特曼为何常用老母亲来喻指大海，因为他写诗时喜欢采用一些法文词，法文中“母亲”与“大海”同音。我知道了惠特曼写了很多首涉及漫步的诗，漫步是他获取灵感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