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忠

有如忽然响起的鸟鸣

有如你对我的微微一笑

多少年来，当窗外的天空

呈现如洗的蔚蓝

我们的话题就会自然转到

温情、生命、慈悲和爱

多少年了？当意识到这点

我们除了讶异

还有些微羞涩

并感动于天空清澈的善意

让我们内心安宁

不费思量

露台

这个清晨

一只青灰色的大鸟

比我更早地抵达这处露台

有如两只倾尽的杯子

我们互相打量

各自等待被光亮重新斟满

这只刚从黑暗中

挣扎出来的鸟

它的被动增加了

我对这个世界的担忧

它也一样。它在空中

看着我从一条路上折回

孤注一掷地

向另一条路走去

麦哨

沿着青葱的田埂向前

在麦穗灌浆声里，俯身

掐取一节甘美。

这明亮的麦哨

比家乡轻，比童年甜

从过往的淤泥中拎出自己

就像身边灌浆的麦穗

穿过霜冻与寒潮

哨声清澈

春风中

明亮的事物越来越多

葡萄

很久以来

葡萄就在风中哭泣

泪珠儿又大又甜

把葡萄种到月亮里去

飘零的岛屿

你要把我灼伤并且埋葬

蜜桃

满桌的蜜桃，总会有一个

因诗人的半生漂泊动情

如有可能

他真想在里面睡一觉

在甜蜜的中心

他困守着自己的苦

孤单，沮丧

觉得随时会被这个时代

呸一声吐掉

草莓

下了高速后

路边迤逦排开

售卖草莓的摊位

他们展示草莓的光泽

和草莓的羞涩、性感

草莓的战栗

是的

在这个变动不居的世界

只有草莓才能抚慰

我们踉跄的一生

莲藕

什么时候我的生活

变得如此沉闷

连一成不变

倒映在湖面的天空也不比

连摸黑行进在残荷上的雨水

也比我轻松自如

它们深一脚浅一脚

走走停停

打打闹闹

何其活泼

什么时候我才能

拔出深陷的泥足

恢复这雨水

这天空的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