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 画
莎士比亚的戏剧自问世以来,一直在世界舞台上久演不衰。经典四大悲剧和四大喜剧自不待言,还有其他的一些优秀剧作,也频频被改编。比如早期幽默喜剧《驯悍记》,就被搬上了上海话剧舞台,改编成发生在老上海石库门弄堂里的一场闹剧。
《驯悍记》讲述的是一个有关爱情和婚姻的故事。意大利帕度亚小城里的一位富翁,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性格乖张,泼辣暴躁,已到婚嫁之龄却无人问津。小女儿温柔善良,知书达礼,求亲的小伙子接踵而至。老父亲发愁大女儿嫁不出去,于是想了个妙招:必须等大女儿有了丈夫以后,方才同意把小女儿出嫁。接下来的故事围绕着出嫁大女儿展开,一个比大女儿更为乖张的男人娶了大女儿,并用智慧成功“驯服”悍妇,使她变成乖巧的贤妻,从此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驯悍记》写于四百多年前,如何将一个古老的异域故事改编得具有地方特色呢?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首先将故事背景由帕度亚改换到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石库门弄堂。石库门是上海弄堂的一种典型住宅房,因用石头做门框,用乌漆实心厚木做门扇,故得名为“石库门”,绝大多数老上海人都住过石库门弄堂。观众甫一走进剧院,看到舞台布置成了石库门模样,一股亲切感和怀旧感油然而生,仿佛故事就发生在身边。
对中国读者来说,外国戏剧比较难记的是人名。我每次读莎翁剧本,总会来回查看数遍“剧中人物表”。凯瑟丽娜、彼特鲁乔、比恩卡、葛莱米奥、霍坦西奥……《驯悍记》中的这些人物名字确实不容易记住,于是上话改编版对名字都做了汉化处理。大女儿凯瑟丽娜改成了白凯丽,大女婿彼特鲁乔改成了裴楚乔,改名也有小小的玄机,即中国名字里多少保留了原名中的一两个字。以国人熟悉的名字来演出,减弱了故事的外国属性,的确有助于观众对剧情的把握和理解,变成具有中国味道的一道大餐。
服装方面也“入乡随俗”,中式长袍马褂代替了西装洋裙。表演形式则是中西合璧,既有传统意大利式的即兴喜剧,也有中国功夫,既有中国民乐,也有西方爵士乐,戏中还安排了角色反串,引发出观众的阵阵笑声。
上话版《驯悍记》的最大亮点是用现场演绎上海老歌的方式来过渡场景转换。每当需要更换布景时,身着旗袍的女歌手,就唱起了莺啼婉转的上海老歌:《茉莉花》《夜上海》《天涯歌女》《玫瑰玫瑰我爱你》,还有周璇原唱的《街头月》,每一首都动听极了,将老上海曼妙又纷扰的时代音乐融入了戏中,余音缭绕。听歌的时候我不由想起莎翁说过的一句话:“假如音乐是爱情的食粮,那就演奏下去吧!”
《驯悍记》以喜剧方式探索了两性关系、爱情和金钱的价值等严肃主题。女性在现实生活中到底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崇尚个性解放还是坚持女性传统的贤妻良母的地位?我想这是《驯悍记》贡献出的最大讨论点。莎翁所属的年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比较盛行,但随着时代变迁,女性的生活角色早已不断转换,尤其上海这座城,素来被贴有“妻管严”的标签,驯服悍妻会是一场黄粱美梦吗?剧中各求婚者对女性地位的不同价值观形成激烈的撞击,让观众回味无穷。
当然,上话改编版也有可商榷之处。众所周知,莎翁剧本最优秀之处在于充满戏剧张力的台词。但观看上话改编版,体会不到莎翁对白的文学性,也许为了符合石库门弄堂这个背景,大部分台词改成了通俗易懂的口语化对白,以致整场剧的气质偏向搞笑而不是幽默,弱化了莎翁气质,精彩程度略打折扣,毕竟,只有莎翁的原版台词才最能考验演员的台词功力啊。
不过,再有缺憾莎翁的剧对我还是具有吸引力,毕竟,看看各种艺术形式如何改编就是一个十足可看的点。就像金庸曾说:“如果有一天能上太空,又只能带一套书,那必须是莎士比亚全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