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城市记忆

《志颐堂诗文集》中的沙元炳

《志颐堂诗文集》书影

□筱

民国“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志颐堂诗文集》,线装,十八卷,六册,是研究如皋乃至江海地区清末到民国时期历史、文化的重要文献。著者沙元炳(1864-1927),字健庵,如皋近代第一名贤,光绪二十年(1894)中进士,《志颐堂诗文集》为其遗著。透过《志颐堂诗文集》(以下简称《诗文集》)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到一位生动、鲜活、立体的修身齐家安天下的先贤形象。

有担当有作为的乡绅

在《诗文集》中,行走着一位有担当有作为的乡绅。

1894年,沙元炳高中进士,1898年授翰林院编修,加四品官衔。但因时局动荡、朝廷腐败,沙元炳以侍奉二亲为由请长假归乡,此后一生致力于家乡的教育、实业、民生。《诗文集》中记载的足迹,让人们看到了一位近代如皋历史的见证者、建设者和记录者。

致力于兴教办学。沙元炳对如皋当地的贡献,影响最深最远的莫过于兴教办学,自1901年,先后牵头创办了如皋公立高等小学堂、如皋公立简易师范学堂、如皋乙种工业学堂、如皋私立乙种商业学堂等诸多学校。更难能可贵的是,协助同年进士、当时县令周松孙重建了半工半读的士族孤幼学堂,供贫困子弟接受教育。而其办学的经过以及对学校的管理及教育理念,都可以在《诗文集》中找到痕迹:如《士族孤幼学堂碑文》记载了孤幼学堂的办学经过;《从安定学校乞柳》《安定学校门外池荷盛开,时暑假散学,招同校诸友酌酒赋诗》二诗借“柳”“荷”二物表达对新学教育成果的期待;《过树屏旧居悽然怀旧》《祭张树屏中书文》《会树屏葬》等诗文表达了对共同创办如师的张藩(树屏)的深切怀念。《日本农学博士某君游如皋,席上谈及彼国小学尚读〈论语〉〈孟子〉感而赋此》表达了在推行新学的同时也要传承传统文化的理念;《丰利场公立两等小学校校长纪念碑》则对同样致力办学的友人潘荫东给予肯定和褒奖。

致力于乡邦文献。沙元炳是如皋历史文献重要的收集、整理、传承者:“所为传记、碑铭诸作,凡邑人忠义节烈之行,以及庸言庸行之谨,多所表彰;而乡贤之诗文遗集亦多所题记”。如《诗文集》中篇首的《胡安定先生中庸义序》《胡安定先生春秋义跋》《王观扬州赋序》以及《明礼部侍郎李公备传》等,都以传承者的角度,对如皋先贤进行了解读与再叙述。而《如皋疆域考》《如皋立发桥碑》《改建丰乐、迎春、宣化、谢恩四桥碑记》《募修如皋城隍庙后楼缘起》等文,则以严谨翔实的态度,对如皋历史进行了梳理、考证、记录,这也为此后其主持编修《如皋县志》打下基础。一部《沙志》(对沙元炳主持编纂的《如皋县志》的简称),虽因时局经费等仅印5卷(其余为手稿存世),但却是如皋编志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而对于散失在外的如皋先贤遗存,沙元炳饱含深情,留心收集,如《丁未六月,项殅轩得霞起楼李氏旧藏倪元镇手写中秋夜诗,因为乡先辈遗物,遂索以归。余中秋前一日夜坐志颐堂,时积雨初霁,月色皎然,重展此册,抚今怀古,触事增凄,作诗酬殅轩》,一篇诗作,记述了从友人处索回乡贤、“天崇五才子”之一的李之椿遗存的倪云林(元镇)手稿的经过,以及暏物思人的情感,叙事抒情,借古叹今。

致力于实业民生。1911年, 辛亥革命爆发后,沙元炳被推为如皋县民政长(相当于县长),1914年,任水利会会长、清丈局局长,1915年,开办测绘局,测绘如皋县域。其间(1913年),沙元炳又被推选为省议会议长,后辞不就,《诗文集》中《答张策清、潘丹仲论辞省议长书》《赴江苏省议会,舟行至唐闸病作却回,赋二律》二篇,一文一诗,一直接一委婉,自谦“衰庸”之人、自称“弃掷名心渐老翁”,表达了强烈的归意:“春江着意催归性,岸杏墙桃已自红。”此后,“弃掷名心”、半退隐状态的沙元炳,对如皋近代的实业、商业、水利、民生等方面的发展,都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如《如皋商务会碑记》精准看到了商业对社会发展的作用;《南洋劝业场湖北分馆竹楼茶憩》一作,乍看只是记述了南洋劝业会上号称“茗谈之所,湖北馆之竹楼”这一“颇合骚人雅士之心理”的场景,实则这是一次产品推广之行,在此劝业会上,如皋火腿名声大振,获优异荣誉奖。《偕烈卿勘张黄港,遇大雷雨饮宿江店作》则记述于一次雨中勘测。《如皋防疫公所成绩书序》记载了民初上海发生疫情并传至南通,如皋及时防疫并由此催生了如皋县最早的“公立医院”等等。此外,《春分后日日雨杂以雷电冰雪,慄如深冬,余悲夫天行之失序以殃吾民也!乃赋斯诗》《闻关东鼠疫甚,作诗哀之》等则表达了更广泛的、“进亦忧,退亦忧”的情怀。

志同道合的交游圈

《诗文集》中,藏着沙元炳平静而又热闹的朋友圈。《诗文集》序言称:(沙)“晨夕集诸朋旧门人,迭相唱和”,“自其同郡老友张啬庵先生外,当代公卿大夫邮筒时至,常不见省答,故其集中所存平生知交姓字,大率为乡里布衣诸生也”。可见,沙元炳的交游,清高而又率真,挑剔而又广泛。

沙元炳的第一朋友圈,约有南通张謇、泰兴金鉽、沈海秋,本县周松孙、张树屏、冒鹤亭、许情荃、祝寿慈等人。

不得不说的,是沙元炳与张謇的交游,一部《诗文集》虽不及《张謇日记》厚重翔实,但却可以很好地印证与补充《日记》。二人同年(进士)、同志向。他们的交集不仅存在于兴教育办实业的大事中,更在生活、精神的渗透中。他们一起面朝大海:《张退庵、啬翁招游狼山观音阁便到望海楼小憩》;一起观雪吟诗:《雪霁过啬庵出示梅欧阁联吟集,晚间招集适然亭观雪,赋诗奉酬》《春雪用啬庵韵》;一起游园饮酒:《中公园宴罢,啬庵召赴与众堂小憩,冻雨适至,赋诗呈啬庵。雨霁,舟泊濠阳观涨,用前韵要啬庵同作》《啬翁招饮千龄观》《过啬庵东奥山庄》《南通濠南东塘红荷盛开,西塘白荷仅发一枝, 啬庵有诗要予和之用原韵》;一起互相庆生、互相关心:《张啬翁七十寿序》《九日啬庵携烈卿、辅之、保之至如皋为予作生日,赋诗见赠,依韵奉酬》《啬翁有诗问疾,依韵答之》。《诗文集》中,太多“答张啬庵”“呈啬庵”“示啬庵”“和啬庵”,甚至张沙二人,一个(啬庵)“索诗债”一个(沙元炳)“戏呈啬庵”。不仅张、沙往来过密,张謇的亲人朋友也成了沙元炳的朋友,沙元炳见证了张謇诸多的生活历程:如参与张謇为兄长张詧(退庵)举办的庆寿活动《退庵七十寿,啬庵为筑千龄观于南濠之上,其生日招素所习年六十以上者八十三人,置酒为寿为赋此诗》;如为沈绣治病、写悼文:《雪宧绣赠〈九九喜子图〉为频年疗疾之酬,啬庵要作诗,迟迟未成,啬庵以诗先之,长歌寄答》《书〈雪宧绣谱〉后兼以志悼》;如与金沧江相唱和:《寄朝鲜金沧江(泽荣)见赠〈韶濩堂集〉》《寿金沧江七十时以〈韶濩堂续集〉寄赠并赋答谢》;如见证由张謇促成的梅欧同台的文化盛事:《连日集更俗剧场观梅郎所为剧,读啬庵所赠主寺意皆不能无感,步韵呈啬庵》《补吟梅郎演木兰从军、天女散花二剧呈啬庵》等;如把张謇家酿的颐生酒分享给他们的同年进士、当时如皋的县令周松孙:《以季直家酿颐生酒分饷松孙仍用前韵代简》等。

而金鉽、沈海秋、张树屏、冒鹤亭、许情荃、祝寿慈等人则是在办学、诗文、藏书等领域与沙元炳志同道合、感情深厚的人。其中冒氏、祝氏都是如皋的名门。

除如皋当地文人诗友唱和往来外,沙元炳的交游人群还远达婺源、句容、溧阳、休宁等地。

2022-03-07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91443.html 1 3 《志颐堂诗文集》中的沙元炳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