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江

张謇在南通所创慈善机构的运行过程中，秉持的一个核心理念是注重教养结合。1916年11月25日张謇在南通盲哑学校开幕会的演说中，提到南通盲哑学校创设目的在于“其始待人而教，其归能不待人而自养，故斯校始在教育之效，而终在收慈善之效”，就是希望通过教和养，逐步使得盲哑人能够自养。南通盲哑学校创立之前，中国只有少数几所由外国传教士兴办的盲哑学校，张謇开创了中国慈善教育的新局面。

南通狼山一带乞丐之多，张謇深感影响地方形象。在对这些乞丐的情况进行认真考察后，他认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真穷而无告者”，即贫穷而无处述说的，也就是无依无靠的。另一类则是“不穷而以为营业者”，把乞讨作为营生手段的。那些贫穷的人的确值得怜悯，至于职业乞丐，不啻诡薄无耻之人，这样的人多了，是地方上羞愧的事情啊。

张謇由是设计建立残废院，考虑到盲哑人是残废中特殊的一类，“其罹天罚之酷，尤为人生之大憾”。不过盲哑人的缺陷，在于眼睛和耳朵。至于眼睛和耳朵之外的身体器官，跟正常人一样自然存在，其功能与生俱有。盲哑人需要救济的，只是眼睛和耳朵，此外智力和能力的提升，都可以通过教育来解决。

1903年6月15日，正在日本考察的张謇参观京都盲哑院。张謇目睹盲人学习字母、算术、按摩、音乐、历史和地理，聋哑人学习绘画、裁缝、刺绣、手语和体操。感慨一位哑生绘画“楚楚可观”，张謇出资购买其中一幅山水画。一名盲生能够熟练地用针在小长方的铜范中刻写字母，张謇奖励他一圆。根据惯例，张謇与同行的另外两个人，各自捐助盲哑院十钱。

京都盲哑院之行，让张謇产生“入其校者，使人油然生恺恻慈祥之感”，他感慨教育家能够以人事补天憾，其功实巨。张謇认识到盲哑学校的重要性，理应作为慈善教育的一个方面。问题在于当时的中国，不盲不哑之人民，尚且无法平等地拥有受教育的权利，何况是处于弱势的盲哑人？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三月，张謇曾致信江苏按察使朱家宝，希望朱家宝能慷慨解囊，资助设立盲哑学校，但是没有效果。1911年8月10日早上，张謇从天津至上海的途中，所坐的“安平”船临时停泊在烟台，他派许德润与束劭直登岸，参观盲哑学校。1912年3月31日，张謇写下《感言之设计》，对于南通普及教育、公共卫生、大兴实业、推广慈善等四个方面进行规划，其中提到：“盲哑学校须一万五千圆。”1912年8月9日晚，张謇乘“大和”从上海回南通，他在日记里记载：“规建医院、残废院、盲哑学校。”

兴办盲哑学校，张謇秉持师资先行的原则。1912年张謇在《筹设盲哑师范传习所之意旨》里提及，他阅读西方人编纂的人口调查册，统计数据为每1000人中有盲哑2人，如果以此推论，中国4亿人里，大致有80万盲哑人。要给这么多的盲哑人提供教育，得需要多少教师？中国盲哑师资匮乏，是不是只能聘请来自西方的教师呢？问题是外国教师远道而来，不仅薪酬高，也不是轻易能招聘到。外籍教师来了，是不是一定适合学校的要求呢？况且各地的方言不同，客观上也影响教学的效果。盲哑教师与普通教师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盖盲哑教师，苟无慈爱心与忍耐心者，皆不可任”。由此张謇决定先期举办盲哑师范传习所，在学员中挑选合格的人才，并提供实习的机会，来测试他们是否具备慈爱忍耐心，程度如何，这样才不辜负那些可怜的盲哑人。

据马建强《中国特殊教育史话》和王秉衡《南通私立盲哑学校概括》，1915年盲哑师范传习所在南通博物苑内谦亭开办。张謇礼聘烟台启喑学馆教师毕庶沅、北京瞽叟通文馆教师崔文祥为传习所教师。学制一年，第一期招收师范生王秉衡、顾宏引、王振音等12人。南通盲哑学校开办之时，其中9位师范生毕业，成为南通盲哑学校教师。传习所教师毕庶沅、崔文祥被张謇留任，毕庶沅为主任兼哑科主任，崔文祥任盲科教员。毕庶沅1917年12月辞职，崔文祥1918年12月离通。 （作者单位：南通市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