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生
南通是长江三角洲北翼的一角,或说大点是与扬州、泰州、盐城连在一起的角尖,是被东边的黄海、南边的长江环抱着的崇川水乡福地。而且这一带,除了南通江边有狼山、军山、剑山、黄泥山、马鞍山五座百米小山,其余都是沃野千里,千万条河网把江海大地编织成灵动的锦绣。古人说:“江海八百里,鱼虾提不尽”;今人说:“儿女弄新潮,归棹唱丰饶”。可以说,没有海江河的波澜壮阔,就没有如今的南通。
中国烹饪大师张继华在濠东路旧书市场与我相遇时说,南通虽处平原但水流不息、水质甘洌,故水产品尤为纯洁鲜美。苏锡常是有名的江南水乡,靠长江又有太湖、天目湖和大运河等众多水网,但是他们不临大海,新鲜海货很少,苏南产的水产品南通都有,苏南没有的小黄鱼、鲳鳊、梭子蟹、文蛤等鲜活产品南通更有。南通的水是有咸、有淡、有壮阔、有细曲,是层次丰满泱泱浩大的。
记得我在20世纪60年代初刚上高中,在康真老师的引导下爱上了新诗。恰在那时出生于白蒲的大诗人沙白,发表了长篇抒情诗《大江东去》,我特地从康老师那儿借来,连夜抄录,荡气回肠、一泻千里的激情感染了我15岁少年的心。落笔时虽已过子时,仍无睡意,还沉浸在“雪浪万里,惊涛万里,鼓角万里,风雷万里,不到大海不回头……”的豪迈境界中。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又是个精神昂扬向上的年代。沙白是喝着长江水长大的,提起生我养我的扬子,怎能不情深意长?长江还是濠河的源流。所以说南通的水,是浪漫充满激情、后浪推前浪奔腾向前的。
我曾写过黄海的大黄鱼、小黄鱼、文蛤、梭子蟹、麻虾等鲜得掉眉毛的海鲜;写过鲥鱼、刀鱼、河豚、鮰鱼、凤尾鱼等现在禁捕的江鲜;写过螃蟹、银鱼、黄鳝、乌龟等河鲜,这是大自然对南通儿女的馈赠,五湖四海的朋友无不啧啧称赞。他们在淮扬菜系的美食之都扬州,在苏南太湖之滨的天堂,都吃不到的水鲜竟在南通吃到了,这是何等的开胃和惬意。所以说,南通的水是具内涵和丰饶的。
我的老同事杨家林女士,父亲是木匠,老家住在西寺路13号不宽的马路边。四五十年代,有许多靖江香客步行几天来狼山朝拜大圣菩萨,饥寒交迫的夜晚,常有人敲门讨一碗热水。杨木匠家不问老小都不厌其烦为香客倒开水,温暖了连夜晚住宿都无着落的靖江人的心。所以说,南通的水都是和暖的温情的。
南通的水还是浸润着艺术细胞的,大河大江大海不同滋味、不同风情的水,滋润育沃了李方膺、王个簃、尤无曲、赵无极、袁运甫、袁运生、范曾、顾乐夫等著名画家。前些时,我在尤无曲纪念馆,看到南通日报社原美编丁鸿章先生的篆体书法《笔墨水融》,旁有小字:“水是生命的本源,造化万物的生成,都靠水来滋养。因而水与墨达到真正的相融,就能与自然之道妙合,夺天工造物之真魂。此为尤老对自己提出的艺术观点之阐述。”所以说南通的水,又是浓缩山川韵致、润泽渗透华滋、融合天工造物的美妙之水。
水是流动和变化的、是充满生命和活力的。南通的水好,既是泱泱浩大的,又是浪漫激情的;既是深具内涵丰饶的,又是和暖温情的;更是妙合天工的艺术之水。剧作家高龙民先生在《飘零酒一杯》中写道:“南通左窗听海,右窗听江,这是在自然的恩赐。”而今有崇川古称的南通,成为江海儿女的千年福地,崇川崇川,生于此长于此老于此的我,怎不让我永远崇敬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