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

文俶，字端容，江苏长洲（今苏州）人，明末女画家。文徵明玄孙女，书画家文从简女，嫁同乡文人赵灵均。性明惠，所见幽花异卉、小虫怪蝶，皆能模写性情，鲜妍生动。有《花卉》册、《萱石图》传世。

说起明代最为著名的女画家，恐怕首推文俶。清代画家张庚在《国朝画征录》中给了她很高的评价：“吴中闺秀工丹青者，三百年来推文俶为独绝云。”明末清初画论家姜绍书亦在《无声诗史》中毫不吝惜地赞美她的作品：“写花卉苞萼鲜泽，深得迎风浥露之态……虽徐熙野逸，不是过也。”

后者的赞词尤使人惊叹。要知道徐熙是五代南唐杰出画家，向被人誉为“江南花鸟画派之祖”，文俶这样一位生活在明代、受着传统礼教束缚的闺阁女子，其画作竟能达到与徐熙作品并驾齐驱的水平，这确是一般闺秀作家难以做到的。

文才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在绘画领域取得了如此了不起的成就？我们不妨来了解一下她的生平：文俶，字端容，江苏长洲（今苏州）人，明末女画家。文徵明玄孙女，书画家文从简女，嫁同乡文人赵灵均。性明惠，所见幽花异卉、小虫怪蝶，皆能模写性情，鲜妍生动。有《花卉》册、《萱石图》传世。

文俶出自当地士大夫家族中的佼佼者——苏州文氏家族。高祖父文徵明是家喻户晓的大书画家，诗、文、书、画无一不精，人称“四绝”的全才；曾祖父文嘉、祖父文元善、父亲文从简亦是吴门画派中的丹青高手。

文姑娘出生在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书画世家，家中重视女子教育，加上她天资敏慧、笃学不倦，且有同样善画的兄长文柟一同切磋画技、探讨画理，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丹青妙手。文从简反复筛选，为女儿择定了一门各方面都非常合适的亲事——赵灵均，无论品行、家世还是志趣皆无可挑剔。

赵灵均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的：父亲赵宧光是有名的文人，少时为国子监监生，后为父守孝寒山，便在寒山筑一别墅，隐居不仕。母亲陆卿子出自苏州大族陆氏，擅词章翰墨，是江南著名的才女。赵灵均则秉承家学，鉴赏金石造诣颇高，著有《寒山堂金石林时地考》等。当然两家结亲，还因为甚有渊源，小赵的外公陆师道曾师事文徵明，小赵又曾拜文从简为师。如此这般，不满20岁的文俶就满怀喜悦地嫁给了青年才子赵灵均。

应该说文从简称得上别具慧眼，文俶夫妇婚后与赵家人一起生活在寒山别墅，日子过得宁静而美丽。他们常常在清晨看日出，去花圃采摘带露的玫瑰；又时常在天气晴丽的时候，遍游山中“千尺雪”“云中庐”等景点，直到晚霞满天方才手挽手回家。值得一提的是，赵宧光夫妇也很喜爱这位通身上下充满艺术灵气的儿媳，因为文氏“明诗习礼”，侍奉公婆很周到，赵老先生还特地在灵均面前赞许她：此吾之贤妇，而汝之逸妻也。寒山一片石，可以无恙矣！

可能有读者要问：不错，看起来文女士的婚姻生活挺幸福，不过之前她到底是位大有潜力的女画家，不知嫁为赵家妇后，创作水平可有长足进步？事实上文俶走进赵家之后画名更盛了。

这主要是寒山别墅幽静丰茂的自然环境带给了文俶无尽的艺术灵感，无论是优美的丛林，潺潺的清泉，还是清嘉的修竹，清香的野花，都是最佳的写生对象。她日日与寒山的山水草木为伍，同书房的笔墨丹青做伴，画技自然日益精进。文氏良好的创作状态亦与赵灵均乃至赵家人的支持密不可分。有一段史料这样记录赵氏的日常生活：“灵均入而玩，其妻施丹调粉，写生落墨，画成手为题署，以别真赝。日昃忘食，听听如也。”这是说灵均经常去书房观看妻子作画，每当文俶完成一幅画，他就会用自己的一手好书法给作品题字——有这样一位开明的丈夫兼良师益友时时给予鼓励，又有公婆以及与他们往来的艺术家友人不断给出中肯建议，文俶的画作当然一天天朝着完善的方向发展了。

此外文俶还是一位极其努力的才女。她曾用4年时间悉心描摹家藏本草图千余种，然后写生寒山花草，绘出沉甸甸的一部《金石昆虫草木状》。有一天文氏的绘画艺术终于获得了人们的高度赞誉，一时之间远近购者纷至沓来，填塞门户；名门闺秀们争着拜师学艺；以画谋利者则常模仿或伪造她的作品。当时和后世的许多文人才子都对文氏绘画赞不绝口，谈到其创作风格，有人说是“善花鸟草虫，曲肖物情，亦能苍松怪石，笔颇老劲”，有人认为是“芳丛之侧，佐以文石，一种蒨华娟秀之韵溢于毫素”。个人以为清代钱大昕的评语更传神些，他是赋了诗来点赞的，这里且抄录：“石上灵芝竹外梅，离奇疏瘦了无埃。天然一种烟霞秀，似带寒山面目来。”

尤其让人感慨的是，在女画家的身份外，文俶同时还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1625年赵宧光老先生病故后，赵家的经济情形慢慢有些走下坡路。这时赵家的日常开支，大部分都出自文氏的卖画、教学生收入——赵灵均幸亏有这个才女妻子帮着挣钱，要不然，缺乏治生能力的他恐怕就过不上从前的风雅日子了。

或者，文俶的画几百年来那么受欢迎，也因为她的作品里自有一种恬静的、温良贤淑的传统女性气息吧。

我亦曾在文才女的画前久久不去。只因为观赏她的画，耳边仿佛传来一段清扬的音乐：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瞬间就能洗净心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