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红

姜氏小学，即姜氏私立初等小学校，是民国时期四安地区唯一的一所私立小学。该校存续时间虽不足八十年，但自办学之初就在族中子弟以及当地孩童中引领起崇尚读书求学的风气，并以其办学成果为地方教育留下浓重的一笔。

综合《南通县校史汇编》等史料信息，该校前身为姜氏族塾，由姜萼楼创建于1903年。姜毓琦，字萼楼，以字行，生卒不详，光绪十九年（1893）入江阴南菁书院求学。再查《通庠题名录》，姜萼楼为光绪二十一年（1895）秀才，而其弟毓彬（璘之）则在三年后入泮。

据姜与人（同善）生前所撰《姜氏校简史》手稿记述，姜氏族塾由其祖父姜萼楼说服族人后发起创办，首批“招收学生30余人，由姜氏聘请教员任教”。该校“将姜氏祖先施与寺院田产拨入，作为校田”，即姜氏族塾以田租充当教员薪金与经常费用等。另经公议，凡姜氏族人子弟，均可免费入塾求学。

随着新学的兴起，姜萼楼又联合吴思慎等人，于1905年2月发起创办四安市立第一初等小学校（今为南通市韬奋小学）。1908年，姜萼楼又捐出三间瓦房，由族人集资，建成新型教室，按照新学标准对姜氏族塾进行改造，更名“姜氏私立初等小学校”，并开始招收附近的农家子弟。随着办学规模的扩大，姜氏校还借用民屋，改建成教员寝室和办公室，并置办学桌椅、大小黑板及教学挂图、学生课外阅读书刊、风琴等艺体器材，成为一处设施较为齐全的初等小学校。

作为一所地处村野的私立小学，有关姜氏校的记载极少。但从有限的史料里，仍可大致梳理出它的发展脉络。如比对清末宣统年间《通州水陆道里详图》，所标“培木小学”即位于姜家园，故“培木”或为该校曾用名。1912年《南通县教育会年报》之“调查报告”显示，当年的姜氏初等小学校采“复式编制，但一年级生系用单式”，时有教员陈玉书、姜达二人。另据姜与人记载，该校于“1915年，聘姜作卿先生主持校务并任教员，彼时学生已增至80余名”。不久之后，又聘姜萼楼次子、阚庵小学助理教员姜渭臣（锦保，1897年生）为教员。1931年11月17日，时任县督学的吴浦云曾到姜家园等地督导，当天还在此午膳，与老友姜渭臣谈家常。1936年，学生数约百人。这一年，因所借民房被收回，时任教员、姜萼楼之孙姜与人（其父姜渭清，任姜园乡乡长，系姜萼楼长子）遂以私资建成砖木结构校舍三间。1948年4月，姜渭臣因使用新四军书籍作教材而被捕。解放后，学校更名为姜园小学，性质为民办公助，校长与教师改由地方政府委派。1952年，学校转为公办，姜与人仍被委为校长。1958年，姜与人遭受迫害，被迫离开工作岗位，其子女也不得不辞别故园，背井离乡。学校后升格为完小，校舍也几经改造，但终于1982年因被改建为石港铸件厂（属石港区教育辅导组）而停办。

姜氏校的办学史虽然不长，但因其对族人实行免费，对乡人采取低收费政策，从而大大提高了当地农家子弟的受教育程度，以致到解放后扫盲时，该姜姓族户青壮年竟无一人为文盲，其所在村则以最低文盲率而引人关注。同时，在毕业于该校的学生中，也不乏在不同行业成长起来的各类英才：如著名数学家、中科院院士严志达与当代诗人、原江苏电视台副台长白得易（严志道）即出自该校；姜渭臣之子姜荷清则于1946年受委派至台湾省民众教育馆工作；共和国将军严尔益、南通市人大原副主任严绍恭等人曾于解放前后在此求学……然而，该校虽有近百亩校田，但多系“易涝、易旱之地，足额轻微”，故1952年之前赖此生存的姜氏校教师，其薪水“仅可达到一般公立校一半稍多”。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他们仍能坚守清贫，作育英才，其精神与作为，更令人钦佩。

如今，姜氏校早已物是人非，其校舍（厂房）几经拆改腾挪，在不经意间已建成他姓私宅。但一百多年的校园旧址却仍保持着原状：三面小河环绕，院子仅留南边一个进出口，门前是一条与曲曲港河平行、东西走向的宽敞道路。——遥想当年的许多孩童，不正是在这里接受熏陶，继而怀揣着人生理想，沿着这路、这河走向远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