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民间写真

我的收音机往事

□孙同林

邻居家是我们这里最早有收音机的。

那天,我跟锁儿一起走到邻居家门口,看到他家堂屋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我们好奇地走过去,正巧邻居家没人,锁儿就趴到桌子上仔细地看,我们看到小盒上有几个旋钮,锁儿便这里摸摸,那里拧拧,三下两下,里面竟然弄出声音来,吓了我们一跳,根本没听清楚里面是什么声音,便跑了出去。邻居回家后发现有人动了他的宝贝,听说是锁儿,便找到锁儿家去,锁儿挨父亲狠狠揍了一顿,自此,锁儿发誓再也不走进邻居家。

邻居的儿子天天在家开收音机,他把音量调得很响,锁儿说他一定是气我们的。锁儿坚决不让我们跟邻居的儿子一起玩。

夏天的一个午后,锁儿和几个小伙伴正坐在我家院子里一边走五马儿(一种棋类游戏)一边乘凉,我家屋后有一片小竹林,竹荫里很凉爽,成了夏天我们读书玩耍的地方。我们几个走了一会五马儿,便去爬树,摇竹子,忽然听到院墙那边传来收音机的声音,细听,里面放的是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刘兰芳的声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特别是她学马叫的声音,让人如见真马。我们都听得很入神,听到过瘾处我们也跟着在院墙这边叫好。

第二天,还是这个时间,院墙那面又准时传出《岳飞传》,我连忙把几个伙伴喊来,大伙商量,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我的邻居,让他知道了怕就听不成了。

这以后的每天中午,大家都准时到我家院子里来,一边享受竹园的阴凉,一边听隔壁收音机里的刘兰芳评书。在听说书的时候,一些平日好动的顽皮孩子,变得很安静,总是要等刘兰芳说“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说”的时候才肯离开,于是,心里便有了一种期待,盼着第二天的这个时间。

邻居的孩子高中毕业后进了镇上的供销社,从营业员到棉检员,后来还做过供销社副主任,50多岁的时候,他因病去世了。在他生病期间,我去看望,我们又回忆起许多儿时的往事。他问我可记得当年听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我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并告诉他,我们几个人曾在院子里偷偷听他家收音机播放的刘兰芳说评书。他说,这是他有意弄的。他知道锁儿因为他家的收音机挨了家里打,我们都帮他不服气,不肯到他家去了,就想了这个办法,故意在家里放得很高,目的就是给我们听。他还曾有好几次爬在院墙上看我们,好想跟我们坐在一起。

哦,人原来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觉得美好,他也希望跟我们一起玩呢。

面对病中的邻居,我心里一阵内疚和惭愧,当年的我们不识好人心,一直不能接纳他。

时光走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结婚的时候,妻子带过来一台收音机。收音机外壳是塑料的,很小,但音质不错,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件“宝贝”。我曾用它参加电大学习,每到授课时间,就坐在收音机旁认真收听,从中学到不少农业生产知识和农业农村政策。1983年,妻子任教的学校办起了戴帽子初中,她由小学语文改教初中英语,到县教师学校进修学习。在妻子进修期间,收音机便成了我生活的伴侣,当时有一部叫《旋风》的长篇小说,我天天晚上躺在床上收听,小说里的人物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家庭条件逐渐好转以后,我买过一台红灯牌双卡收录机,既好收听节目,又好放磁带,平时就放在家里朝南的木柜上,但用得很少。不久又买了电视机,那个双卡收录机还放在木柜上,成了一件摆设。

2023-07-18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42802.html 1 3 我的收音机往事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