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同林

节气不等人，欣赏秋天的美景还未尽情，冬天已踩着厚厚的落叶悄然到来，立冬了。

立冬是二十四节气之十九，在每年的11月7日或8日交节。“冬者，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是冬天的开始，万物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草木凋零、蛰虫休眠，秋收冬藏，人们将秋收作物收藏入库，为过冬做好准备。

韩愈说：“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立冬时节，冷风吹跑了秋天残留的温度，吹响了凛冬将至的号角。

立冬有三候：“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前两候直观地体现了立冬前后天气的变化情况，气温降低，水面开始结冰，土地开始上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中的雉指野鸡一类的大鸟，蜃为大蛤。立冬后，野鸡一类的大鸟不见了，海滩上却出现了许多大蛤蜊，蛤蜊的花纹与雉鸟的羽毛颜色相近，古人便自然联想，认为这是雉跑到水中变成了蛤蜊。如东是文蛤产地，如东文蛤个头大，肉质肥硕，外壳与蛤蜊相似，与立冬三候中的“蜃”倒是很般配。

立冬前几天，连续刮了几天风，我站在二楼阳台上“看风景”。阳台是封闭的，风的威力一点也感觉不到，只看到树枝在使劲地摇，树叶在地上翻滚。风就是这样，年年如此，当初是它把叶吹绿，现在，又不厌其烦地来将它们吹黄，并且带走。

田野上，庄稼已经收割殆尽，大地瘦得只剩下筋骨。曾经的岁月，农人们拼命地向土地索取，舍不得给土地一点小憩的时间，种种种，收收收，恨不得一年种三熟四熟。现在，他们终于懂得休养是为了更多更好的产出，开始养地了。冬天，他们轮换着给土地“放假”，让土地也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在冬天舒舒服服睡上一个好觉，在梦里回味春耕、夏耘、秋收的漫长历程；重温春天禾苗分娩时的阵痛，夏天麦子割倒时的惜别，秋天农人欢庆丰收的喜悦；等缓过劲儿来，攒足了精气神儿，便更加精力充沛，来年再奉献出旺盛的庄稼。

农人懂得好庄稼是务出来的道理，知道人可以骗人，土地不会，你给它出几分力气，它就给你长出几分庄稼。立冬后，地休息了，勤快的庄稼人不休息，他们要把一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灰粪肥送下地；他们要把冻结的土地翻一翻，等到来春变得松软、肥沃；他们要变着花样在温室大棚里侍弄特种作物；他们要为来年做各种备耕工作……望向农田，便想起许多关于气候和农事的谚语：“立冬有风，立春有雨；冬至有风，夏至有雨。”“立冬落雨会烂冬，吃得柴尽米粮空。”“立冬无雨把麦浇，湿冻冻不死，干冻冻个死。”“立冬有雨防烂冬，立冬无雨防春旱。”农人常常利用这些谚语去选择种植哪些作物，为耕种做种种准备。

立冬，万物活动趋于休止，养精蓄锐。人类虽然没有冬眠一说，但民间有冬季进补的习俗。在如东，有“立冬补冬，不补嘴空”的俗谚，辛苦了大半年的农人，往往会利用立冬时节休息一下，买点鸡鸭鱼肉之类犒劳一下自己，特别是羊肉，羊肉为暖性，如东人爱以羊肉冬补。

古时立冬，曾经是一个重要节日，在周代，君王要率领文武百官走出郊外，举行盛大的仪式，谓之“迎冬”。旧时的民俗里，亦有立冬到坟地祭祖的礼仪。因为立冬时的祭祀有给先人烧冥币冥衣习俗，因此被称为“送寒衣”。同时，以新收谷物、时令果品等祭祀祖灵，在神灵前呈报今年的收成，祷告庇佑人畜两安，祈求来岁丰登。现在的立冬，完全废弃了旧时的繁文缛节，民间不再有多少节令习俗。

李白的《立冬》诗，不改天马行空，浪漫奔放的特点，充满新奇豪放，流转自然的诗情：“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读后我也随之附庸涂鸦两句：“寒炉美酒醉墨花，立冬纵情应写诗。”

一枯一荣，尽在天地之间。有老去的，就有新生的。冬，一年中最后一个季节，将把自己最优秀的或不堪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秋去冬来北雁鸣，漫天白蝶舞狂风。正似子夜待春晓，一觉醒来尽东风。”初冬的田野，没有点滴粉饰，透明，一目了然。站在季节路口的一棵棵树，在对这个世界谢幕，更是在蛰伏，迎接来年的勃发。因为，那冬天的冰雪里有春的精髓，那冬天呼啸的寒风里有春的乐曲，那冬天的大地上有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