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

张謇喜书法，并且似乎对何绍基的书法有所偏嗜，尤其看重何绍基的书卷气。但为这摹刻的书件作跋语，对于书法没有作议论，却对原件出借者经元善的风节特别推崇。

最近看到一件朱拓篆书屏，一堂四幅，其篆书为蝯叟何绍基所书，内容则是《说文解字叙》的节录。书法最后另有小行书跋语，细看乃张謇所作，其文为：“光绪己亥二月，从绍兴经莲珊（元善）借摹。莲珊双耳皆聋，而戆直有风节，使台疏有如此人，朝政必有可观。謇记。”此跋虽短，却是不见于全集的佚文，亦足珍惜。

从跋文可知，这件篆书屏，是张謇向近世富商、慈善家经元善借来摹刻的。而镌刻者也在作品上留下一行题记：“岳州平江师安室寿拓”，岳州平江即现在湖南省岳阳市下辖的平江县。师安室的主人姓方，名贞吉，在当时以镌碑、刻瓷而著名，曾来通州为张謇刻碑多种。方氏题记中的“寿拓”一词比较少见，大概指制作这种书法屏幅，用朱红色拓成，最适宜于贺寿礼品之用。

张謇喜书法，并且似乎对何绍基的书法有所偏嗜，他在与友人通信里曾说：“此间见何道州所临《史晨》、《张迁》，俱中年精力弥满之作，变化处突过完白，无论他人。” 这是拿完白山人邓石如与道州何绍基相比，认为何是能够完胜于邓的。到了晚年，张謇更在一次对师范毕业生的讲话里作了进一步说明，他说：“今之于篆隶，多推邓完白，予谓何子贞实驾而上之。一则将气，一则士气。何读书多，邓读书少也。”可见他看重何绍基的书卷气。由此看来，他借何绍基的作品来摹刻，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从我所见的材料，还不能知道张謇与经元善有什么具体的交往。从跋语得知，张謇借此摹刻的时间是“光绪己亥二月”，也就是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二月，其时张謇四十七岁。查张謇日记，这年二月他曾有江南之行，先后到过太仓、常熟、无锡、苏州、昆山，再抵达上海，并有多日逗留，到月底更乘船往江宁。向经元善借书法摹刻，应该就在这次逗留上海的期间，此时经元善年近花甲，已经两耳失聪、一目失明，而仅隔四年就病卒于沪寓了。

张謇为这摹刻的书件作跋语，对于书法没有作议论，却对原件出借者经元善的风节特别推崇，甚至认为朝廷有经元善这种“戆直”的人，也即敢于说真话的人，政局也会一改旧观的。这应是对经元善极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