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淳翔

自从拙编《唐大郎文集》2020年出版至今，我并未放弃努力，犹孜孜矻矻，试图补足这位小报状元的未刊作品。目的说来也简单，就是打算全面掌握其行踪、交游事迹等，以便将来可以在此基础上编一本年谱，或是编一册全面的精选集。这两个心愿不知何时达成，但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又挖掘出几枚他此前不为人所知的笔名，而电脑里唐大郎的文档也已不知不觉来到560万余字，比之前录进文集里的多了六成。

近偶从小报上见到一个笔名“织素生”，此人无论从行文还是交游诸方面，与唐大郎很接近，例如1941年3月4日《社会日报》上刊有他的“绮疏草”专栏，篇名为《恨不早生千百年》，其中写道：“予少时有句曰：‘美人只合韶年死，不许人间见白头。’盖为女伶琴雪芳而作也。后乃知前人亦有名句，曰‘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于是吾诗乃有剽窃之嫌，其实吾不知也。”小报上有名的诗人，当时虽有，但从小写诗的人不多见；而“不许人间见白头”句，经常出现在唐大郎笔下，经检索，至少四次，其中如1940年2月24日晚，当舞女陈曼丽被人枪击于百乐门舞场门前，不久在医院不治殒命，大郎即于2月28日《东方日报》上的“怀素楼缀语”专栏写了一篇议论文，其中有这么一段：“有人说：陈曼丽死在这时候，正是好辰光，再下去，陈曼丽要变成残花败柳，现在死了，可以永远叫人留一个追念她的印象，这意思，正如《随园诗话》中所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将之置于此处，十分贴切，亦可见他对于这句诗是耳熟能详的。

那么织素生究竟是不是唐大郎呢？很遗憾其实并不是。

因为1940年11月8日“绮疏草”专栏有《悼念陆诒》一文，其中写道：“余与陆君，尝公事于新闻报者数年。战后，余在汉口……”云云，据我所知，这倒是与陈蝶衣的经历贴近，而与大郎无关。继而蓦地记起，若干日前，友人扬州大学文学院的金传胜副教授曾通过微信与我分享过他的一篇未刊稿《陈蝶衣新见笔名考》，其中一节写道：

1940年10月至1942年3月间，《社会日报》连载总题为《绮疏草》的专栏随笔，署名初为“织素生”，1941年3月21日起开始改为“蝶衣”，1942年3月22日的最后一篇则署“婴宁”。从这一系列随笔的连续性来看，明显出于一人之手，“织素生”当系陈蝶衣的笔名。1940年4月至5月，《社会日报》已刊有署名“织素生”的《宵灯煮字录》，是目前所见这个笔名的最早亮相。“织素生”应来源于他当时的斋名“织素楼”。

其理由充分，这一疑团就此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