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海

郑康伯（1918—2011），又名郑彤，是上世纪30年代南通知名的小说家、象征派诗人。曾出版小说新感觉派小说集《丁香街》，由著名作家赵景深作序。我在十年前钩沉郑康伯在南通编辑新诗刊物《诗品》（应为我所寓目的上世纪30年代南通唯一的新诗刊），与包括我父亲吴奔星在内的新诗人交流稿件的往事，写下《诗人郑康伯三题》，发表在陈子善教授主编的《现代中文学刊》（2015年第5期）。

我在文中提及郑康伯写作的一首颇具影响的诗作《十月》，发表在诗人路易士（后改笔名为纪弦）主编的《诗志》月刊上。郑先生写于1995年的《我的文学活动琐记》，虽然声称“资料荡然无存”，但还是提及了包括臧克家、徐志摩、陈梦家、戴望舒、锡金等诗人、作家，不过，对于《诗志》及其编者路易士矢口不提，让我十分纳闷。

我当时引用了本科就读扬州师范学院的知名学者汪晖回忆大学生活的文章《重影》（载《今天》2012年秋季号）中的一段文字：“扬州师院中文系的现代文学专业也是一个较强的领域，除了章石承、郑彤等老一代的先生们之外，中年一代的老师如曾华鹏、李关元等在现代文学领域处于领先位置”，然后指出：不过，恐怕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老师郑彤曾是中国现代文坛上一个颇为活跃的实践者。但作为现代文学专业的教师，郑康伯无论如何却不应该不知道诗人路易士就是后来成为台湾现代派诗坛祭酒的“纪弦”！不提路易士，或许还是和对方有过沦陷区的经历有关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度而已。至于郑康伯和路易士的密切关系，不是本文的重点，且不展开，有机会我定会详细说说的。

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因为我在某旧书网发现郑康伯先生小说集《丁香街》的拍卖记录，得见这本整整八十年前出版的小说封面——

左侧偏下，是竖排的作者“郑康伯著”四个小字，从右上角向左下方阶梯状排列的是书名“丁香街”三个美术字，下部居中的是类似青石台阶（和小说中文字“在HOTEL的青石台阶上”相符）的色块，石阶右侧底部绽放三根各含一苞待放的花枝，其中最长的一枝弯曲向上，托扶在“丁”字下方，沉稳而大气。我印象中的丁香，多为成簇成簇的，而封面上的花蕾，包括类似石阶色块左上方一个没有枝条的花苞，都孑然独立，给人不同一般的感觉。转念再一想，书名不过为丁香街，而非丁香花。如此，也就不存在题图不符的情况了。我对美术一窍不通，只能陈述我观看到小说封面的最初感受。

郑康伯在小说《丁香街》“自记”的最后表示：“谨致谢意给为此书作序的赵景深先生，设计装帧的路易士兄，及一切帮助我的友人！”

原来，《丁香街》的装帧设计者，是诗人路易士！路易士，毕业于苏州美专，1934年和1935年独自主编诗刊《火山》并亲自设计封面。在外来作者不多的《火山》第二期，就发表有郑康伯的诗作《苦恋》。到了1936年，路易士在苏州主编诗刊《菜花》（出版一期后改名《诗志》），又都有郑康伯的诗作。由此可见，郑、路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作者、编者那么简单。当然，遗憾的是，路易士在回忆录中也没有提及过郑康伯的情况，因此他为《丁香街》设计封面的事情，就鲜为人知、无人提及了。而就我所见，诗人路易士（纪弦）除了为自己主编的诗刊、诗集设计封面外（他曾在回忆录中说：“我的书法十分拙劣，但是美术字却写得很好。”），为其他作者做装帧设计，郑康伯的《丁香街》为极少的几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