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少华

　　麋鹿，谜一样的动物，谜一样的名称，谜一样的身世，谜一样的现状。

　　麋鹿俗名四不像，一说是角似鹿、头似马、身似驴、蹄似牛；一说是角似鹿、颈似驼、尾似驴、蹄似牛。四不像也写作四不象，分类上隶属偶蹄目鹿科，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麋鹿的拉丁文学名是外国人起的，这个人的名字叫大卫，是一位德国神父的名字。大卫于1865年将中国的麋鹿标本带到法国并定名。所以麋鹿的拉丁文学名就称为大卫鹿，英文名称是Davids deer。麋鹿体型高大俊美但性格温驯怯弱，外观体色黄白。雄鹿高约2米，肩高1米多，重约200千克，有角。雌鹿重约100千克，无角。

　　早在远古时代，麋鹿是中原大地上的优势种类。北至辽宁，南到江西，西迄湖南，东抵江苏沿海均有它们的踪迹，是古人捕猎的重要对象。在原始人类遗址，常可见到大量的麋鹿骸骨。甲骨文上记载的猎麋记录，最多的一次竟达348头！南通博物苑在海安青墩新石器遗址中收集到的麋鹿遗骨标本达1200多件。那时候中国的麋鹿不但数量大，而且种类多，至少有5个种，现在存世的是5种之一的爱德华种。

　　《诗经》和《楚辞》中已有了“麋”字。《尔雅·释兽》中也有“麋”。《礼记·月令》有“孟冬麋角解”的记述。周朝开始，中原地带气候逐渐变冷。到东汉时期，黄河流域的气候变得寒冷而干燥。到了晋朝，黄河流域的麋鹿已鲜少记载，而东南沿海尤其是长江河口一带却是种族繁盛，数量很多。晋张华《博物志》中记载：“海陵县多麋，千万为群，掘食草根，其处成泥，名曰麋畯。民随而种，不耕而获，其利所收百倍。”其时的海陵包括现在的泰州、海安及如皋的一部分。稍后不久南北朝时期的陶弘景也记述：“今海陵最多，千百为群。”这些记载说明，南通东部沿海已经代替中原大地成为野生麋鹿自然生存的重要地域之一。

　　随着时代的推移，人口的增加，人们对自然的开发，野生麋鹿的生存环境渐趋简缩，它们逐渐向古通州地区，尤其是州域东部的南黄海滩涂退避，并留下了不少的文字记录。元朝中叶，泰定年间(1324~1328年)，浙江诸暨藉进士杨维桢在如皋的一首诗中写有“经营別野庐，聊与麋鹿邻”的句子，说明元朝如皋仍有相当数量的麋鹿。到了明朝，野生麋鹿越来越少，《嘉靖通州志》只是在“物产·兽之属”中列有麋鹿，而《万历如皋县志》记述：“如皋，海陵故地，麋鹿而今绝少。”从地理形势分析，随着长江入海口的东移，野生麋鹿也随着长江入海口的东移而东迁了。海陵曾经“千万为群”或“千百为群”的麋鹿，已经所余无几了！东迁的麋鹿到了哪里呢？

　　清朝初年，通州海门县东端近海的料角嘴被认为是大量生有麋鹿的地方，这里专门有一个称为麋鹿港的地名。清代通州方志上仍有麋鹿的记载。如《乾隆直隶通州志》中记：“生于草泽之交者：麋、獐和鹿。”乾隆朝通州人汪荟巢所撰《州乘一览》中对麋鹿的记述更为具体：“遇晴明，渔人每见海岛中麋鹿浮水至，衔其草缠置角上而去。”嘉庆朝通州人金榜编纂的《海曲拾遗》中的描写更精彩：“麋鹿善居泽，鹿因与居亦善济水。里老云每见北堤外有越海来者，非耸肩泅于波面即昂首抱足仰卧乘流而渡。两角载海藻为襄粮，逢洲沚可憩处即捎下食之，又或衔草至町场栖止。自是种类渐繁，然究之善聚善散。”这则记述说明，南黄海滩涂上还有比较繁盛的麋鹿种群，它们的生活状态是“种类渐繁，时聚时散”，主要以海藻为食。

　　清道光十年（1830）通州人徐缙编纂的《崇川咫闻录》仍有麋鹿的记述；“今则荡中间出麋鹿。蕉石山房畜得苍黄鹿两头，毛角斑然，鸣声呦呦可听”。

　　古通州沿海野生麋鹿何时灭绝？这个问题比较难以回答。有人推测：“麋鹿在自然界消失已有一千年左右。”(《江苏工人报》1991年5月26日)也有人说：“我国的野生麋鹿，不知道究竟何时绝迹于平川旷野，至少数百年来我国已无野生麋鹿。”国内著名麋鹿专家曹克清先生认为：“野生麋鹿最后灭绝的地区与西部关系不大，较多可能是在我国东部，特别是东南部的滨海地带或沿海岛屿。”从以上资料可知，在“平川旷野”的地方，也不知道野生麋鹿是何时绝迹的，估计就是几百年，而在人烟稀少的沿海滩涂呢，是不是还要推迟数百年呢？完全有这种可能！理由如下：麋鹿作为一种大中体型的哺乳动物，并没有厉害的天敌；明清以来的历史资料中，从没有人类猎捕的记载；麋鹿的适应能力很强，它们可在陆地生活，也可在水中生存；它们可以在淡水中生活，也可以生活在海水中；它们主要以海藻为食，海藻的来源比较充足；它们善于群居，也能分散独居，生存状态多样，有利于种族的保存和延续；它们的体型较大，但并不凶猛，不给人类带来伤害，与人类和平共处，也不与当地居民争夺自然资源，而且性格温和怯弱、憨态可掬，在某种意义上加大了人们的保护欲望。

　　《江海晚报》2019年7月1日和23日两次刊载本市如东洋口地区滩涂发现麋鹿的报道，报道中说，从2018年春天起就在如东的洋口、刘埠滩涂上出现了麋鹿的身影，不止一地，不止一处，不止一头！前后有一年多时间了。这些麋鹿来自何处呢？“或来自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因为大丰保护区离如东并不太远，而且麋鹿是一种水陆两擅的动物！所以这个说法是可以令人接受的。笔者倒是建议，有关方面与保护区联系一下，看看保护区的麋鹿是否做过标记，如果做过，考查一下，不难明确。如果不是，或者没有标记，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笔者大胆揣测一下，南通东部沿海滩涂的野生麋鹿尚未灭绝，它们还有少量的生存！从7月1日的照片可以看出，两只雄鹿的角上均缠有海藻。与明清旧方志中记载的“两角载海藻为襄粮”的记载相吻合，是否说明它们保留了明清以来的生活习惯呢？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不足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