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画

　　每到秋天，我都要重温一遍《秋天的童话》。没看这部影片之前，我只知道秋天是离别的季节，不知它还藏有童话的浪漫。就像爱情，没遇到之前，任你如何幻想，也不能百分百预知它的模样。

　　船头尺和十三妹便是如此。本是不同世界的两条平行线，又何曾想到命运会安排他们在异国他乡相遇？

　　纽约的秋天，落叶纷纷扬扬，油画般铺满一地。这是一座梦幻的城市，有人在这里醉生梦死，有人在这里追求梦想。船头尺，是一个除了自尊一无所有的男人，没有正经工作，靠赌钱出船为生，平日里吊儿郎当，自由不羁。十三妹，因追随男友来到纽约留学，亲戚委托船头尺安排她的住宿，于是，一出秋天的童话就此拉开序幕。

　　童话之所以为童话，就是它高于现实之上。船头尺本是出于同胞之爱，在“茶煲”（船头尺给十三妹起的绰号，谐音Trouble）煤气中毒后送她去了医院，她和男朋友分手他陪她散心，她想要个书桌他就顺手做了一个，她想要一抬眼看到布鲁克林桥，他就拿了一幅布鲁克林桥的油画挂在她的窗沿上……

　　却不知，于朝夕相处之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船头尺发现自己偷偷喜欢上了十三妹。为缩短与十三妹间的距离，他痛下决心，制定了三大规条：“戒酒，戒烟，戒赌”，以及五大目标：“学海无涯，唯勤是岸，拿完绿卡，再拿金卡，穿鞋要穿袜，英文要语法，想做就去做，船头爱茶煲。”这对一个早已习惯随意生活的男人，要改变一切陋习，是多么不易。

　　“茶煲”十三妹呢，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她知道自己在船头尺面前无拘无束，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事实上，她心里很喜欢和船头尺一起玩。然而，要她嫁给他，在现实面前她却选择了退却，毕竟，他俩是不同世界的人啊。

　　她决定从他家搬走。分别时，影片借鉴了欧亨利小说《麦琪的礼物》中的著名桥段，他倾其所有，用一辆车换回一条金色表带，送给了她。而她给他准备的礼物，恰是她心爱的手表。两件礼物成全不了一只带表带的手表。两件礼物又预示未来的种种可能。虽说这是一个不够新鲜的桥段，然而看到这里时，我还是被感动了。遗憾是圆满的缺失，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心痛，让人泪湿。

　　影片的结尾是开放式的。多年前，船头尺曾在海边畅想过美好未来：“我最希望有一天能在海边开一家餐馆，门口对着大西洋，每天晚上收工，搬张椅子出来，坐在门口，吹吹海风，喝喝啤酒，不知道多惬意。”多年后，当十三妹无意间又来到海边，她惊讶地发现栈桥上真的开了间“SAMPAN”的餐厅，这餐厅名正是她从前为他起的，因为他的英文名叫SAMUEL PANG，“SAMPAN”恰是他名字的缩写。她缓缓地略带迟疑地走向“SAMPAN”，她的目光迎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这还是那个曾经不修边幅的船头尺吗？他看到她，显然有些吃惊，旋即便恢复自然，他朝她做出绅士般的邀请：“两位吗？”

　　影片到此戛然而止，留给观众意犹未尽的余味，也许她最终没能走出心灵的栅栏，也许她最后勇敢地嫁给了他。

　　《秋天的童话》是香港导演张婉婷“移民三部曲”中的其中一部，影片置于香港移民潮的大时代背景，刻画了上世纪末纽约华人的艰辛奋斗。张婉婷擅长用镜头讲述大时代的小人物生活，不煽情，不做作，却在不知不觉中引人泪下。

　　这部影片，摄于上世纪90年代末，当年，男主角周润发和女主角钟楚红都才三十岁左右，正处青春好韶光。彼时香港影坛流行一句话：“再发发不过周润发，再红红不过钟楚红”，的确如此。两个演技派将这部爱情故事演绎得深情隽永，动人心房。影片配角是陈百强，这个英年早逝的清秀歌神也极有看头，加上编剧精彩，摄影唯美，配乐悠扬，共同助力将这部影片推入香港影史经典名单之中。

　　童话，一生能拥有一次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