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爱平
1938年春,江苏启东的两位进步人士——施方白、沈维岳,长途跋涉,从武汉经西安辗转来到延安。在延安有关方面的关怀下,两人先后参观了抗大、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陕甘宁边区政府所属的医院、银行等,结识了延安一大批党政军学各界人士。
在延安,施方白、沈维岳先后受到了毛泽东主席三次接见。在和主席的交谈中,沈维岳提出进“抗大”学习的要求。毛主席笑着说:“沈同志,你是黄埔同学,军事你是学过的,学政治嘛,现在的政治主要就是打日本鬼子。沈同志抗战意识又很清楚,可以回到家乡组织游击队,进行敌后抗战。”
“敌后也能抗战?”沈维岳觉得很新鲜。
“是的。”毛主席解释道,“我们抗大学生大部分是走敌后抗战的道路,只有小部分到八路军部队。”
沈维岳又对主席说:“我要参加共产党。”
毛主席一笑,说:“共产党的门是开的,凡是具备条件的都可以参加,你到敌后组织游击队,进行抗日,会有人找你的。”一席话令沈维岳深受启发和鼓舞。
这位追求革命的进步人士沈维岳就是我的外公。外公1899年出生于江苏启东,早年因家境贫寒,在崇明劳苦师范只读了一年书就辍学回乡,当了小学教员。期间,目睹中华大地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国土沦丧,外公一腔爱国热情油然而生。1925年,经季方先生的介绍,外公进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学习。后来他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北伐,先后仼政治宣传员、十七路军连政治指导员、十四路军营政治指导员等职。
大革命失败后,外公回到家乡启东,不久担任县公安队队长,后因掩护共产党员顾南洲而被革职。
1930年春,外公来到上海,参加了邓演达先生组建的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农工民主党的前身)。次年7月,国民党反动当局逮捕了邓演达及临时行动委员会的20多人,外公也一同被捕入狱。3个月后,邓演达被害,外公和其他战友被孙夫人营救出狱。
1931年,外公经周士第介绍,到19路军参加了一二八淞沪抗战,19路军入闽后屡遭失败,外公被迫返沪。后又去广东参加反蒋抗日运动,再次遭到失败。
通过不断斗争的实践,外公思想发生了巨变,开始从一个爱国的民主主义者向共产主义战士的转变,认识到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革命,才能把中国引向光明的前途。
遵循毛主席的指示,外公回到沦陷的家乡,组织抗日游击队。1939年,外公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仼抗战支队第二总队副队长。1940年新四军东进,外公担仼苏中第四军分区参谋长、启东县县长。
解放后,外公先后在南京、上海任职,调入南通后,曾担任中共南通市统战部副部长、南通政协副主席等职务。
外公一生戎马倥偬,是一个意志坚定的革命者,但在我们孙辈们的心目中,他更是一个伟大平凡、可亲慈祥的老人。他虽离开我们已31年了,但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我们,一直铭记着他的音容笑貌,铭记着他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外公,我们忘不了你在炎热的夏季,兴致勃勃地带着我们去人民公园学游泳。你耐心地示范指导,是为了让我们学会最基本的求生本领,锻炼身体,磨炼意志。
忘不了在春节来临之际,你在家广泛发动我们这些小群众,带领我们一起劳动,用小铁锹、铲刀等工具一块块地铲去屋内地砖上厚厚的泥土,“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你要让我们亲身感受劳动的收获和快乐。
更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你为了让身体瘦弱的我增强体质,悄悄给我买了乒乓球拍,让我空闲时间在家对着墙壁打球,你还不时给我鼓励。每每乒乓球被打坏时,我会习惯性地打开衣橱门,只见那崭新洁白的双喜牌乒乓球已静静地立在那儿等着我,那一刻,我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呀!
外公,你助我们一步步成长,引领我们努力进取,你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是巨大的。
还记得你每月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20元钱交党费,以表达对党组织的赤诚之心。我在下乡插队时,公社的一位知青带队干部曾主动跟我提起这件事,话语中充满着对你的敬意……
忘不了你喜爱写诗,常常边写边吟。我小时候曾多次在给你邮寄诗作的信封上剪去个角(投稿标志),然后投至人民路的邮筒。每当你的诗作在《南通日报》上发表,我都引以为荣呢!你在年老住院期间,还不忘写诗,常让前来探望的我读你的多首诗作。
外公,你知道吗?你南京的外孙贴身放着的票夹里,至今还一直珍藏着你的照片。
外公,你的坚忍顽强、自信慈祥,如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你是我们永远删不掉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