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毅
民谚说“吃了荠菜,百蔬不鲜”,可见荠菜的鲜美和人们对它的喜爱。
荠菜耐寒,冬天也有,冬天的荠菜长得慢,胜在味香, 只是冬天的荠菜,叶子有点萎黄,品相不好,即使被发现,人也不大理睬。只有当春风吹拂过,春雨润泽过,阳光变得明亮刺眼,荠菜才伸胳膊蹬腿、舒展腰身,尤其是菜地、麦田里的荠菜,得了土里的肥气,越发壮硕起来。人们在晴好天,拿了小刀提了筐篮, 笑嘻嘻走进田野,一边沐浴春天的阳光,享受大地清新的气息,一边挑荠菜。
荠菜长得很好看,叶修长如柳,边缘有锯齿。荠菜也有一个好称谓,和“聚财”谐音。但寻荠菜要有耐心,它善变。在土壤瘦瘠的向阳坡地,它长成灰紫色,匍匐于地,这种荠菜吃起来韧劲大,宜凉拌,要多咀嚼,但香味特浓。长在菠菜和芫荽间的荠菜,也和菠菜芫荽抗争,一个劲儿往上长,叶片嫩绿,叶茎细长。要是荠菜长在河堤上,外形又和绿草差不多,大小不一。到了春末夏初,荠菜还会在顶部结出碎碎的米粒状的白花,不过那时荠菜已经不好吃了。
吃荠菜的时候,也是二三月间青黄不接时。我小时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艰苦的家庭多,好些人算计了过日子。到了星期天,家长就叫子女们去挑荠菜,做荠菜馄饨。富裕的人家买一斤肉和在里边,一般人家摊几个蛋皮丝,调味压色。到了晚上,柴灶上下馄饨,家里香气弥漫热气腾腾。一家祖孙三代甚至四代,围坐在桌旁,桌上有一小碗加了香油的酱油,大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有说有笑一起吃荠菜馄饨,长辈还往往从自己碗中挑出两个给儿孙吃。橘黄的电灯光,照着一家人的平和满足。几十年过去了,和自己同桌吃饭的人在不断变化。有的亲人满怀着不舍永远离开了我,也让我常触景生情,看到荠菜看到馄饨就想到疼爱我的长辈。现在人们喜欢挑荠菜吃荠菜,也有一份恋旧怀念的感情在里边。
许多诗人、作家吟咏过荠菜,宋朝辛弃疾写下了“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的诗句,这既是抒情也是写实,千百年来被人称赞,呼唤人们到大自然中寻找春天寻找美好。荠菜花是小花,似乎也只有一种颜色,静静地在河边田间开着,但这不能剥夺或妨碍荠菜向往春天绽放美好的权利。荠菜的这种品性,我觉得和我的个性相符。因为我也是一个能量比较小,喜欢静又同时向往美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