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理

　　北京的五月，常常比南通还热。先还是迟迟不见春的感叹，却似一夜之间来到夏季，长衬衫是穿不住了。北京的友人告诉我，北京的冬长、春短。当时我还不太明白。到三四月份，地还冻着，柳枝见不到嫩芽，而正是这个时候，春已蠢蠢欲动。衬衣、外套没穿上几回，一下子就要光起膀子。果然，夏天以迅捷的姿态匆匆地赶了过来。

　　四季的北京跟故乡不同。1993年去京旅居时，正值仲秋季。当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我是南通人在北京，时间整整一年。穿着秋季的服装，带上冬装，国庆节后径直飞赴北京。

　　一到北京发现，北方人除了穿夹克，还爱穿风衣。其时南方也穿搭风衣。感觉穿风衣的定是风流倜傥的文艺范儿，最好个儿也一定要高，自然南方人普遍没北方人个儿高。我也想买上一件合身的风衣，尽管当时个儿也就170厘米吧，显然属于“南方人”。

　　秋季不长，冬季立马到了，北京的冷法与南方决然不同，温度必定在零下，而且总是到零下几度到十几度之间。南方的棉衣棉褛，多是半身的，而北京的“滑雪衫”可以是长及脚踝的，把两小腿都统统地遮住。不知谁告诉我一个信息，北京的皮装有名又有价格优势，于是根据指引来到了前门。这是一个偌大的皮装市场，厚厚大大的，买上一件，价格也才百来元。随后了解到，主要是皮革处理与南方不一样，所以便宜，到南方穿还容易有异味，不耐穿。整理行装回家过年，皮衣是又厚又重，小心折叠了放在行李中所占位子还是很大。怎么办？那就穿在身上。携带好几件行李，特别是穿上这件新买的送老人家的皮装，行走都会慢半拍。坐火车中铺到南京，转乘汽车，傍晚路过如皋，朋友下车了，我摸黑继续搭车返抵南通。心里很开心，价廉物美的皮衣带了回来，可以去换足够的亲情。

　　冬季的北京并不难过，因为屋里有暖气片，脱掉厚衣，只着单衣，能暖融融地在屋里读书写作，舒适得很。倘若出门半个小时，回到屋内，绝对不感觉到寒与冷。自然，小时候的“冻疮”也丢到了九霄云外。不过，屋里也干燥，需要在脸盆里放上水，增加湿气。衣服洗涤了一般就放在屋里晾挂着，不用多少时间就能干，而这样晾干的衣服没有阳光的味道，穿在身上不利索，也不太舒服。那个时候，北方风沙不像现在，强风、沙尘还不严重，过个北京的冬于南方的我来说非常有新意，至今仍惦记有暖气的北京之冬。

　　冬天冷，夏天也热。那时从南通带来的夏衣中有一件短袖真丝衬衫，当时南方、南通正流行这种丝质衣饰。穿了这件薄薄的衬衫，去火车站接从南方出差回来的友人，哎呀，热得不得了，胸部、背部都汗湿，连手臂上也是，湿了一大片，整件衣服湿湿地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堪，而手边也没有干衣服可换，只得狼狈地急急返回前门东大街的办公大楼。此事仍记忆犹新。夏天，我们还常去游泳，冬天也是，泳衣、泳帽也是常常在店里光顾之物。要买进口的，贵；买国产的，土。怎么办？还经常纠结。东单、西单，特别是燕莎购物中心，就去过不少趟。似乎到了这些商厦，才赶上了时尚的点儿。从那时起超爱游泳，其实还是虚荣心，因为泳馆游泳在大冬天可算是“贵族样”的生活。

　　北京是古都，老百姓穿着其实还是朴素的，但她也是时尚之都，外国人特别多，所以体现在服饰上、衣着上也是这样，有大气、洋气、贵气的一群人。想办法找熟人用人民币换得兑换券，到城东的友谊商店（当时全国各地都有，南通也有，还有一种票证叫侨汇券）购物，看上短皮靴子、文化用品潇洒地支付兑换券。休息天，商场可以一家家地逛，衣服试了一件件，最后也不一定买，因为毕竟腰包不鼓啊。偶然买上一件，一定会高兴好久。看中的当然多是北方多、南方少的长款大衣、靴子、围巾。那些才是能让南方人眼前一亮的时尚品，其时南方男生也喜欢穿长短靴。赶着年轻的节奏，追逐着时尚，尽情在琳琅满目的货品中感知与小城市的不一样。

　　中央机关对衣着并没有统一的要求，青年工作机关可以适当活泼些，不用那么拘谨、刻板、严正。楼里最大的领导也常常是衬衫夹克衫，上电视也一样如此，显得随意而有亲和力，平时也不穿西装，而其时反倒是地方官员更喜欢西装出场。回通以后，更多时候也是着便装，一直到现在，除非有外事任务，特别是接待日本友人。

　　一年将过又到秋天，秋意在脑海里划下一道道看不见的风痕。穿着秋衣来，穿着秋服归。只是当时有何等的不舍，其中就有天气的分明、四季的服饰、购物的便捷、货品的多样。衣着在外，但会折射内心；衣着四季，见证一年走过。穿着秋衣回到家乡，一直到今天人生的秋。其实，时在初夏，却惦念着秋风中离开北京，那是我一连穿过秋冬春夏四季服装完整而丰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