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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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小说号称“新派武侠”,但其实新中有旧,仍存旧派作风不少。至少有两种传统写法,在金庸笔下还甚为明显:一是对男主角武功来历总是百般铺陈,包括他在江湖上的奇遇、得到高人指点或秘籍、在封闭地点修炼成功之类,这是情节上的套路;一是对武打场面总是细致描摹,包括种种以古典辞藻形容的功夫和招式,这是场景上套路。
而古龙则有意识地回避了,或者说超越了这种写法。在古龙笔下,主角武功师承往往若有若无,武打场面的刻画也是以简驭繁,省略了过程,反倒予人更多想象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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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受众那里最受欢迎,在评论家那里最受轻视,这样的人物我觉得有两位典型:柴可夫斯基,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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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牙在琴声中弹出了“高山流水”,应该是最著名的中国音乐故事了。可与之比照的,有马勒的一个轶事:马勒在奥地利的湖光山色中写出了第三交响曲,有位指挥家路过他的湖滨小屋,不免远眺山景,而马勒说:“不必看了,我已将山景谱入乐曲中。”
喜多郎有首著名的曲子《丝绸之路》。又有位作曲家赵麟为马友友(大提琴)、吴彤(笙)专门写了一首名为《度》的双弦曲,表现玄奘为取经而穿行丝绸之路。
作曲家如何理解自己的作品,如何为自己的作品命名 ,当然是他们的自由。像喜多郎那样,起个“丝绸之路”的名字,使作品显得有格调、有内涵,自然没问题;但像马勒、赵麟那样,将主观感受完全客观化,将自己的旋律坐实为奥地利山水或唐三藏取经,我觉得就有英雄欺人之嫌了。至于“高山流水”,本来就是古代传说而已,可不置论。
任何一种艺术体裁都有其止境。音乐可以表现抽象的情感(比如贝多芬的《欢乐颂》,比如柴可夫斯基的《悲怆》,都算名副其实),但不足以表现具体的事物——而绘画则相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