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骁远

我站在文峰公园里。濠河水向四方流去。

想起十年前，我七八岁，一年四季，不论早晚，此地都是一片人声鼎沸。动物园里不用力挤占不到好位置。

身旁走过去几个卷毛男，还有很大的风声，太阳照在身上噼啪作响。我站了很久，走过去一个小男孩，在玩手机。

我进了南通动物园，像国王一样审视自己的动物，除了我，这个地方一个人没有。

这是六七年以来第一次来动物园。看狮子，看老虎，豹子……都在睡觉。皮毛、神态、眼神……太阳下都焉了，打不起一点精神。我看它们坐卧在堪比厕所的环境里，看优美的黑天鹅与水鸡为伍，在污水里啄食，看猕猴躺在地上，互相抓虱子，没有树，没有游客。

这几天在看《未来简史》，里面有这样一问：人，凭什么比动物高贵？有灵魂，有心灵，可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有一种想法认为人的一切主观体验都来自大脑中的生化反应。人，不过是生化算法的集合。或许就是我们的计算力远强于动物。所以我在笼子外拍照，他们在笼子里百无聊赖。那这样来说，计算力更强的人工智能是否也会在未来，把我们赶进笼子呢？

难以想象。

我是认可灵魂这个概念的。只是我们没有研究明了而已。我也认可动物的主观体验。

所以我以后不是很想再来动物园了。

公园西是玩套圈游戏的地方。小时候最希望长大长高，这样只要轻舒猿臂，外面一圈都如探囊取物。小时候遥不可及，不知道花了爷爷多少钱套圈，那些小而无用的玩具并非我所想，可是那种差一点点就能套中的气馁和手里握着一把圈的踌躇满志，让我欲罢不能。

最终我十个圈中了三个，一个塑料小水桶，两把塑料枪，都是外围的，且前三次全中。于是后面七次我想着搏一搏。

圈套完了，搏了个寂寞。心里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这东西骗钱来的。一个是：我还能搏！下次一定能中！

在我的手拿出第二张二十元之前，我恨恨地落荒而逃。

继续在文峰公园里散步。景色很美，和童年的记忆吻合得很完美。只是，少了游人。

唏嘘不已。曾经壮年的游乐园管理人都近暮年，墙上刷了新漆依然斑驳。游乐园里几乎没有变化，多了一个挖土机的设施。

总算看见有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两三岁的儿子挖土，满头大汗，不亦乐乎。周围是一圈的公园管理员坐着打长牌。

蝉声和烈日向来是很配的，只是这里不可能有空调，电风扇也少有。扇子的抓柄包了浆，遮阳帽褪了色。我静静走着。

想起一句诗：“不知心事向谁论，江山蝉鸣空满耳。”午后了，蝉依然在叫。我坐在文峰公园外的一家烤肉店里玩着手机。看着它。

不想承认，不愿承认。那个记忆里的天堂，那个满载我童年的地方，它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