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苏平

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评委会高度评价曹文轩的作品：“讲述孩子勇敢面对巨大的艰难和困境的故事，树立了孩子们面对艰难生活挑战的榜样。”曹文轩赋予了“油麻地”“草房子”、哑巴“青铜”、妹妹“葵花”以光彩夺目的感召力。

在视觉为主导的大众文化时代，舞台剧改编在经典的普及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虽然改编后的经典往往会有“变形”，但经典的梗概、经典中的人物能够更广泛地走进千家万户。尤其是在很多孩子接触过曹文轩的作品之后，如何凭借经典的优势，将文学经典以舞台“具象的形式在有限的时间内如何充分展现情感的空间”（曹文轩语）？如何将文本的意境悠远转换成舞台上的诗画交融？如何将原著直面苦难的伟大精神与台下的儿童观众“共情”“共鸣”？如何通过舞台的传情达意，刷新观众对儿童剧“简单直白”的固化认识？儿童剧《青铜葵花》交出了一份极为漂亮的答卷。

对于编剧和整个剧组来说，儿童剧的热点和难点，都在于很多孩子熟知原著，孩子们自然会对改编后的儿童剧带有甄选的目光。或者说，要接受观众对舞台剧的挑剔，缘于它是最优秀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品之一：生动的人物形象、丰厚的人文内蕴，以及鲜明的原创品格。曹文轩描写苦难，却从不囿于苦难；他从生命哲学的苦难意识出发，以志存高远的大手笔写“儿童”，以童稚、懵懂的儿童立场写“人生”。因此，带给儿童剧的首要挑战是，掌握原著的精神内核，追随原著的伟大精髓。由此，儿童剧删繁就简地选取了“收养”“让学”“被欺”“挨饿”“活着”“离别”等六个片段，紧紧抓住情节“主线”，将困境中青铜葵花一家的彼此牺牲、相互成全，演绎得荡气回肠。让台下的儿童观众领略到了直面苦难、不卑不亢的“青铜葵花”精神。

与此同时，细节上尝试各种现代艺术表现手法和形式。向日葵的花海、萤火虫的轻盈，以及葵花妹妹那件缀满“葵花”的新衣，都将苦难生活里人心的温暖，演绎得丰盈醉人。而以金属线条勾勒出来的“老牛”的羸弱，以及活活饿死时的沉重舞步，将“苦难”更具象、更触目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也照拂了生活在当下、境遇优渥的儿童的心理感受。那些以传统花灯方式呈现出来的“鸭群”，充满了场景交替间的生动和童年的趣味。

以上种种突破，都带着“独乐乐”的艺术气息；真正能够让《青铜葵花》成为现象级的儿童剧，更源于剧组2018年至2019年，近500场的“送戏进校园”。比如巡演的第100场是在泰兴市特殊教育学校，面对残障儿童，儿童剧更是充分发挥了视觉传达的优势，向这群折翼天使发出了“坚毅如青铜、灿烂如葵花”的诚挚祝福。更难能可贵的是，“葵花”主演杨晓蒙用“日记”的方式记录下了儿童剧从诞生到巡演的整个过程。她的亲历实录《葵花日记》更充分地展示了舞台光环背后，主创人员的理想信念和辛勤付出。

颇有戏剧意味的是，杨晓蒙来自内蒙古，立志成为奋战在江苏文艺大地上的乌兰牧骑“轻骑兵”。这部儿童剧只在大型剧场表演了3场，却在长三角地区多所学校以“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方式巡演了近500场，真正践行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新时代文艺精神。这其中的风雨无阻、因陋就简、辛苦劳累……都可以想见。虽然这和原著中的“苦难”叙事并不相同，但是不畏苦、不怕难，正是“青铜葵花”的精神气度。从《葵花日记》里，可以领略到从主创团队到每一位演职人员不仅“身入”，更是“心入”“情入”，以接地气、重实效的方式将经典作品改编为高水准的儿童剧；更以“脚力、眼力、脑力、笔力”的实干精神，把儿童文学经典以“文艺惠民”的方式润泽无数儿童，厉行着“培根铸魂”的文艺使命。这是儿童文学改编的新篇章，这是中国儿童剧的新起点，这是儿童文艺传播方式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