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消灭了金爷一干人等，陶宁可以瞑目了。朱鹤松安了心，何昆也觉得痛快。正当他们再次准备进城打探消息时，广州地下组织派来一位新的联系人，传递了一份刻不容缓的情报：今日深夜，广州共产党将起义杀敌，希望各路农民协会的人马，尽快集聚广州城，协助城内共产党杀敌。

何昆沉思了片刻，便带着孙彪，与老朱和小三子告别：“这次进城，我想你俩还是不去的好。我们现在的力量还薄弱，更要珍惜每一个交通站。”老朱“唉”了几声，小三子沉默地低下头。

何昆看出他俩的心绪，提高语调说道：“这次起义，无论成功与否，你们的酒铺至少是我们梭镖队日后撤回家乡的中转站啊！”

小三子先露出了笑容，老朱恢复了斗志：“向组织上保证，我们一定认真完成任务。”

何昆让小三子推来一车酒。他从裤兜中摸出四个大洋，塞给小三子。老朱赶忙向小三子瞪了一眼，说道：“何来（何昆）同志领着我们搞农运，我们怎么能要他的钱？”小三子也知道这个理，已经伸出手，要把钱退回去。

“我是一名党员，就要按党章办事。酒是我们农民协会会员的劳动成果，我要酒，就要付钱。”何昆义正言辞地说道，“这四个大洋，不仅是今天的酒钱，还有昨天的那车酒，两车酒算我请梭镖队喝的。”老朱、小三子听完，不再提钱的事，心中不禁寻思着，共产党的干部，还真是廉洁啊！

何昆和孙彪，弯着腰，推着车往山中赶去。一路上，孙彪冒着汗，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次参加起义，杀他一个够本，杀他两个赚一个。我加入梭镖队，天天苦练，就等着沙场杀敌。”

“别人都要跟着我去广州，你却不行。”何昆严肃地说。

“为什么呢？”孙彪愤怒得要跳起来。

“因为你有其他的任务。凡事要留后路，这次起义结果如何，很难预料。如果失败，队员们就回不去石硤。不要忘记，朱麻爹、朱白水还在，一旦我们失败，他们必然会死灰复燃……”何昆的一席话，有理有据，就像一盆凉水扑灭孙彪心中怒火。

回到山中，何昆一声令下，梭镖队喝酒吃饭，又休整了一个小时，整装待发。梭镖队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于是何昆在临行前训话，给大家鼓鼓气。几百个队员，听着何昆的讲话，士气大振。

梭镖队下山后，孙彪带着几个老队员，返回老家，搞农运了。何昆带着大部队，沿着小路，悄悄地来到广州城外的树林中。这时大约下午三四点，阳光似火，炙烤着大地。透过树木的间隙，远远地望去，军警们顶着酷暑，严格盘查着每位进城的人。外面有十来个军警，手持步枪，十分娴熟，一望便知是老兵了。两边的岗亭里还有些军警，估摸着城墙背后，还有敌人，一旦打起来，梭镖队未必有绝对的优势。何昆眼珠一转，不妨调“敌”遣“兵”，巧施连环计——调虎离山，以逸待劳，守株待兔，首尾夹攻，打敌人个首鼠两端。

梭镖队兵分两路，一路随着何昆原地休整，一路随着副队长王小石前往一公里外的山路两侧设伏。王小石到达目的地后，又按照何昆的叮嘱，派人前往山上对天放空枪。“啪”“叮”，山上断断续续地响起了枪声。岗哨里，军警队的丁队长，觉得燥热，刚刚脱下上身军装，挂在椅背上，端起一个水杯，准备来口冷水，凉凉心，不料枪声忽响，他如同惊弓之鸟，才入口的冷水又吐了出来，还对了下牙齿，咬破了点舌头，脚下再一滑，人和水杯一起“落地”了。他顾不得自己的丑态，也来不及穿好军服，只能挺起屁股，硬站起来，手抄手枪，走出岗哨，支支吾吾地一边挥手，一边捂嘴，示意手下集合，前往山上。

大部队前脚走，何昆后脚跟上，带领七八个队员，插入进城的队伍中，到了城门下，徒手消灭了四个留守的军警。其余队员从树林里，蹿了出来，在岗哨和城门边，埋伏好。丁队长还没到山顶，已经遭遇到埋伏。山路两侧的树林里，突然“啪啪”枪响，由于王小石和手下们射击不精，军警倒没几个被子弹击中。不过“嗖嗖”数响，红缨枪如同百箭齐发，精准打击，不少军警应声惨叫，有的被穿透心胸，即刻死去；有的被戳中屁股、腿部，鲜血直冒。丁队长知道中了埋伏，赶紧说“撤”。到了山下，军警只有八九个人，他们不敢有片刻停留，拔腿继续向城门逃去。谁知靠近城门，又听见枪响。“呯”的一声，何昆打出一枪。丁队长有狗屎运，子弹擦“脑”而过。他吓得又往回撤，可是身后是王小石率领的梭镖队，这可怎么办呢？还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何昆又是一枪，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前额，弹进血出，仿佛头上盖上了一方朱色的“死亡印章”。随后又是“啪啪啪”数声，剩余的敌人，悉数被灭。

战斗结束，梭镖队没有伤员，没有牺牲，队员们喜笑颜开，何昆也很高兴。队员们入城休息，待命进攻。由于梭镖队出其不意，城中的军警尚未察觉城门已经失守。天色渐渐黑了，何昆在城门外点起了火堆。在熊熊烈火的照耀下，梭镖队的军旗格外鲜红。王小石好奇地问何昆，何不去城楼上点火把，升军旗？

何昆告诉他：“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城内的起义还未开始。选择城外，不选城上，既可以将周边的友军吸引过来，又不让敌人发现……”

何昆说着，王小石听着，周围两三支部队还真来了，他们聚集在何昆旁，随时待命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