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茶

与大部分医疗纪录片聚焦求医患者、实习医生的成长等温情角度不同，2020年9月刚推出的《顶级医生》系列纪录片，首次将镜头对准了国内的顶尖医生们。为了在不到24分钟的长度内，讲述医生如何从鬼门关前抢出患者一条命的鲜活故事，《顶级医生》把医生的个人生活全部剔除，也将患者求医的辗转艰辛一笔带过，纪录片团队选择了极具天斌又训练有素的医生群体进行白描式的拍摄，在不打扰医生工作的前提下，拍摄到高难度手术的关键步骤，让医生的经验、技术、冷静分析与理性应对，在凶险病况前绽放光芒。总之，少年们看完纪录片，立志要上医学院，做个顶尖医生，挽救一条人命、一个家庭，纪录片“拯救生命高于一切”的情怀，感染了许多人。

纪录片目前推出三集，分别聚焦协和医院急诊科，安贞医院心脏外科和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为了全方位、立体化展现顶级医生的群体风貌，纪录片以复线结构讲述多个病例的救治过程。相比于只讲一个病例的单线结构，这对内容的丰富性肯定是有好处的，但也对蹲守拍摄与剪辑提出了更高要求。复线结构的纪录片就像织锦一样，在丝线染色阶段就要对上织机后的图案进行精确预估，把素材之间的逻辑关系都理清楚，犹如把每一根经纬线的染色顺序都理清，这样，经过精心的后期剪辑，故事的全貌才能得到完整均匀的呈现，不会在细节上出现“错染”与“跳针”。

为了进一步让情节精彩好看，拍摄也寻找了更小的切口：《协和急诊故事》选择了病因不明的疑难杂症，考验医生在生死一线时刻的预判与灵活处置；《心脏拆爆队》选择的病例都与心脏主动脉夹层有关，这颗一旦爆裂，会在60秒内夺去病人生命的“血球”，让观众喉头发紧，目不转睛；《拯救大脑危机》选择的病例，都与颅底脊索瘤有关，肿瘤长在病人脑干与颈椎的连接处，那几乎是普通开颅手术的禁区，手术器械不小心碰到一根神经，病人就可能半身不遂，或者脑袋永远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医生想出妙招，从鼻腔深处做个小切口，手术钳从鼻腔探入，将距颅顶极远的肿瘤，从神经缝隙中一块块夹出来。这些救命方案，紧张、急切、灵巧，让顶级医生的技术与人格魅力，得以完整展现。

细节是纪录片的精髓与张力所在，也最能让人追溯与反思。《顶级医生》也提供了动人的细节范例，有意思的是，所有的细节都与35岁以下的年轻医生相关，讲述的是医术的历练与传承。在《协和急诊故事》中，王江山医生要为患者做麻醉电击，让她“要命的心率”恢复正常。气管插管、呼吸机、电击除颤仪，均已就位，麻醉医生也做好了准备。此时，60多岁的患者突然提出要小便，连心急的观众都有“救命重要还是小便重要，这老太太真拎不清”的埋怨。但医生思量片刻，决定要让患者在电击手术前“彻底放松下来”，你猜怎么着？患者小便后，居高不下的心率忽然恢复正常，她可以免受电击之苦了！在《心脏拆爆队》一片中，杨袆医生在人工血管的缝合技术比武中，因一针稍微缝歪而落败，全科室的医生都敏锐觉察到他的挫败感，下班后留下来与他讨论缝针的问题，因为，人工血管的缝合十分紧要，只要有一个针眼渗血，一分钟会流失500ml血液，病人根本下不了手术台。而在《拯救大脑危机》中，神经外科的博士们依次将生鸡蛋放入颅骨模型的底部，他们要练习如何用钻头将鸡蛋上的硬壳打磨掉，而内层软膜不破。接着，他们要剪开软膜，用细若发丝的手术线，在摇晃波动的生蛋清上，把鸡蛋软膜缝合起来，整个过程，没有蛋清流出，方算成功。这些惊心动魄的细节，将顶级医生的技术与心理历练，展示得纤毫毕现，也为医患之间的信赖，铺平道路——医生是在病患看不到的地方，修炼了这样的功力，方能救人一命。而信任，才能让医患双方，在对抗病魔时，挣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