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云
新冠肺炎疫情前期,婆婆到大儿子家生活。正欲轮到小儿子家(我家)生活时,新冠肺炎肆虐全国,婆婆响应国家号召,不出门,顾全大局留在大儿子那儿。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我们地区新冠病毒早已控制住,可又逢小区马拉松式地改建。据说三个月到四个月内可以竣工的,可现在暑假早已过半,看形势,一个月内难以改观全貌,焕然一新。他们兄弟俩商量,婆婆继续住哥哥家,等道路畅通再到我家。婆婆对两儿子的决定顺从迁就,细微的言辞里亦是对两儿子满满的疼爱。
这么一来,妈妈家的饭桌上,我们的“靓影”就很少间断过。美其名曰去陪陪爸妈,实则省却了我们不少开支,让我们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工作,做我们自己的事儿。
清朝诗人蒋士铨云:“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想起弟每年从北京回家的情景,爸妈不就是如诗中所描述的吗?尽管时代不同,社会在进步,这些“寒衣”“家信”等词已逐步在我们生活中消失殆尽,然而电话常不断,问寒心上放。宽衣解带中,唯有父母知。弟他们每次回来,爸妈像招待贵宾一样忙乎不停,唯恐照顾不到位,心生懊恼。寥寥几天后,当弟又将奔往工作的地儿,母亲还让带上家乡的特产或者他们自制的海产品,唯恐少这缺那。弟弟虽啥都不缺,但父母的爱总舍不得辜负,临了简单带上父母的心意,踏上归去的行程。
与父母相隔不远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家住城南,爸妈住城北。自从舅舅和外婆在今年的疫情期间相继离世,父母回老家的机会就特别少了。至于舅舅和外婆的离世,一大家子的痛在所难免。按理说舅舅死于外婆前不合道理,偏偏舅舅比外婆早去几天。更让人无法想到的是,正月初一撒手人寰的舅舅,让外婆悲痛欲绝。她一直呵护着的儿子怎么可以走在她前面呢?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怎么可以无情地说走就走了呢?她恨不能捧在心上的儿子怎么可以让他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先横在她的面前?虽然外婆已经以床度日了,但从她的饭量从她的脸色来看,一定不会在短时间内撒手还有两个姑娘的。可母子连心,在舅舅走的第十天,外婆甚至连两个姑娘都不要见上最后一面,就迫不及待地去和儿子会合了。母亲对儿子的想念是彻骨的,舅舅安睡在棺材里的那一刻,外婆非要下床看看自己的心头肉。她愿望实现了,她不顾一切撑着自己用了多年的拐杖,看到了永远闭上眼睛的儿子。外婆是幸福的,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拼尽全力地思念着她的儿子。十天,大概她想念已尽,无力再想念。她想她该和儿子见面了,就这样,十天后外婆如愿以偿。
妈妈的爱何等神圣!难怪乎妈妈对弟弟执着牵念。尽管弟弟一年到头非常忙碌,尽管弟弟身不由己地为着自己的事业打拼着,但妈妈的爱从未改变。这种爱有时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有时就像石子溅入湖面留下的微微波澜,好久亦不能平静。这种爱一样播撒在女儿身上,以至于让女儿来不及回馈。城南到城北的距离不算远,但妈妈的思念就像千万条丝线越拉越长,让你不敢扯断。几声叮咛,几许嘱咐,就像小时候聆听教诲一样,笑着应承着,点头允诺着。“明天来吃饭啊”“明天早点过来”“家里的卫生要搞好”“楼上的鞋子要有序、书要归拢”这些不算大事的“大事”,是做人待人之道,是细节的体现,是一个家庭的门面。妈妈的命令不敢懈怠,但又常无法完成到位。妈妈的唠叨成了夏日里挂在耳边的凉爽,是饭饱之后心甘承受的一杯清茶,是疲惫之时滋养心田、沁人心扉的甘露。
婆婆对儿子的疼爱,外婆对舅舅的偏爱,爸妈对我们的怜爱……这些触手不可及,眼望不到边的细细碎碎,或许俯拾皆是,或许就在我们身边。然而当我在暑假期间,每天披着夕阳去爸妈处,去享受一番美美的菜香,似乎意义不一般却又是极其平常。年到古稀的爸妈身体尚健康,耳不聋眼不花,做啥事都精神抖擞,我们心里由衷欣慰。子女浸润在父母细碎的爱里,又该做些什么呢?人最终和舅舅外婆的结局一样,只愿这世间的美好久一点,再久一点;我们生存的空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