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蕴祥

有种爱叫传承。

总在不经意间，脑海里划过片段，那是很久之前，却又如此亲切熟悉。您已很久很久不在那间老诊所里，也很久很久不曾听见街坊的谈笑，候诊的沙发落了灰，寂寞与等待泛黄了药瓶的标签。您大概再也回不去了，就这样“自私地”把自己藏在了心底，不问世事，也许是累了。还没来得及与您分享过去，您就遗忘了，但我一直记在心底。

儿时的回忆是与您相处的最长的一段时间，那时的您还如此精干，把头发染黑，染得锃亮。无论是给街坊看病还是打理老房子，总是不紧不慢，胸有成竹，脸上从不乏笑容。您给街坊看病，好奇的我就从掩着的门缝悄悄地看着您，诊所里没有痛苦的呻吟，只听见您与病人的欢愉，您的乐观和热情像一束光，暖了人心，也把一份医者的心埋在了我的心底。

并不是一直能看见您，更多的时候，您要出诊看病，下雨还是天晴，破自行车上留着您的背影，我依稀记得泥泞的石子路上的车印。傍晚，炊烟升起，我就蹲在路边，听见车链条的吱嘎声越来越近。您一身疲劳，但我还傻傻地要您抱我，您从不拒绝。

我长大了，更调皮了。不知从何时起，您不染发了，终敌不过岁月，花白了头发。我有时候与您怄气，您包容了我的任性。但现在想起，我不知多少次把坚硬朝向了您的温柔，等到想好好给您道歉，但时间不等我的成长，就把您带离我的身边。很快很快，诊所不再开了，您说年纪大了，但我能看出那份失落，冷清把诊所围住了，一下子您话变得少了。而我因为学业，也很少见您。

偶尔的相见，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蒙了纱，话语动作间变得迟钝，渐渐地，您开始犯糊涂，直到一言不发，谁也都不知道了，无尽的混沌就这样吞噬了您。我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一个人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但这就是现实，乡下的诊所再也不可能开了，常客成了尘土和蛛网，我也不能回去了，回到那个满是笑容，坐在诊所的您身边。

您在病榻上，我想把这一切的一切，我所想的所希望的告诉您。但是，实现不了了。我充满遗憾，遗憾没有与您谈过回忆谈过未来。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让您健健康康地生活着，等到我成为医者的那天。

那天我会打开尘封的老诊所，抹去木椅上的灰，坐着您的位子，大声自豪地告诉您，爷爷谢谢您！我要带着您的那一份从容，把所遗憾的都弥补过来。

我坚信着，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