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3版:文化周刊

红气球该飘向何方

□陆小鹿

身边很多人都有藏地情结,包括我自己。在我们眼里,那是一个“诗与远方”的地方,风景、生活、文化处处新鲜,种种不同,让我们心生遐想。之前说到藏地,一般会联想到西藏。其实,藏人不都生活在西藏,比如最近很火的藏族小伙子丁真,他居住在四川甘孜州理塘县。青海有一个海南藏族自治州,《气球》的导演万玛才旦就出生在那里。

去年,平遥国际电影节上,《气球》展映后收获了广泛好评。今年11月底,《气球》公映,贾樟柯亲自在微博上为它打Call,许多影评人认为这是截至目前万玛才旦最好的一部作品。

在《气球》之前,万玛才旦就以他的《塔洛》《撞死了一只羊》引起过影迷的关注。无一例外,万玛的作品背景地都在他的故乡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他曾说:“我渴望以自己的方式讲述故乡的故事……一个更真实的被风刮过的故乡。”

《气球》排片很少,文艺片在国内大多处于叫好不卖座的尴尬位置。喜欢的会罗列出好多可圈可点的点,不喜欢的则会觉得乏味,看得人昏昏欲睡。不过,看电影如同读书,也用不着勉强,选择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去看《气球》,是带着对藏地生活的好奇去的。不到两小时的时长,看到藏地湛蓝的天空、白色的羊群,广袤的山景,还了解到不少藏地文化,在我看来是物超所值的。只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就可以抵达别人用多年或者毕生经验构建的另外一个时空世界,借助他们的视角,了解未知的世界,又新鲜又美好。

达杰的父亲,一辈子以放羊为生的老人家,时不时嘴里冒出一句经咒:“嗡嘛呢叭咪哄”。老人不识字,念不了太多其他经文,所以平常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嗡嘛呢叭咪哄”是观世音菩萨心咒,藏区常见的嘛呢石上刻的就是这六字真言。

藏人以牧羊为生,生生不息的羊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母羊成熟了,他们会挑选一只壮硕威猛的种羊,来和各个母羊交配,繁殖后代。为了让种羊配种的时候有力量,他们会拿一块布裹住种羊的睾丸。在配种方面,遵循“优胜劣汰”的竞争法则,几年都产不出羊羔的母羊,就被牵到另外一个单独的圈圈起来,剥夺了她的配种机会。而这只可怜的生不出羊羔的母羊,最后的结局是被卖给屠户,成为案板上的羊肉。动物和人类一样,被残酷而现实的竞争法则区分了不同等级。

藏区的孩子,日常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在草原上牧羊、奔跑外。所以,一只在城里孩子眼中极为普通的哨子,或者一只气球,都能让他们开心极了。而藏区的女人,生活同样贫乏,除了做家务活,最大的价值大概就是生儿育女了。

藏地是一个宗教文化深厚的地方,“转世”是藏地人民心目中的一件大事。达杰父亲去世后,达杰去问活佛:“我父亲的灵魂会转世到什么地方?”活佛告诉他老人会再次投胎转世到他们家里。恰在此时,达杰的老婆卓嘎意外怀孕了,达杰和孩子们都认为是老人的再次投胎,都希望卓嘎将孩子生下来,连卓嘎的妹妹也劝姐姐生下孩子。而姐姐考虑到家里经济情况,以及超生即将面临的罚款,心里想流掉孩子。达杰听了老婆的想法,气愤地给了她一巴掌。“女性来到世界上,又不是专为男人生孩子来的。”藏区的周措大夫如此劝说卓嘎。《气球》塑造了周措大夫这个新女性的人物形象,她和卓嘎,一个是独立、觉醒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女性,一个是思想上略有觉醒,但行动上仍受到困扰的藏地传统妇女形象。

《气球》,是万玛才旦首部偏重女性视角的电影。片头两个孩子偷拿大人的避孕套,吹大当作气球在玩。片尾,达杰给两个孩子买了两只红色的真气球,一只被孩子们弄爆了,一只飘向了天空,首尾呼应。“气球”是影片里是最核心的一个意向,它其实也是生殖的一种隐喻。片尾飘向空中的气球寓意着自由的丧失,传统与信仰仍然掌握着话语权。气球飘向何方?藏地女性的命运到底该由谁来主宰?我想这是影片给观众带来的最有意义的思考点。

2020-12-17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44467.html 1 3 红气球该飘向何方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