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航

新年伊始，元旦下午，我去东陈书商家，观看早前付款购入的一块老碑——乾隆年间林梓沈家某人的墓志铭。看完碑刻，顺便进屋翻翻书，不想歪打正着，一册薄薄的《甲申三百年祭》映入眼帘。这书，我早已心仪。《甲申三百年祭》是郭沫若的名著，版本众多，并不稀奇。不过手边这册是苏中出版社出版的，可不多见。

此版《甲申三百年祭》，我早前仅见一回，苏北书商要价数千元。此书属于苏中解放区书籍。苏中出版社（及苏中报社）的实际负责人是著名的文艺理论家俞铭璜（如皋人，时任苏中区党委宣传部部长）。苏中出版社的出版物，都要经过他的编辑、审核、指导，才能面世。一则与俞先生是同乡，二则价格不贵，我便喜洋洋地淘来此书。此书约小32开，封面旧黄，书名白字绿底竖排于左上方，右侧下方印有横排出版社名及一幅驴车拉货的木刻图。图文之间，钤有一方旧藏者的朱文名字印：龚渭宾。封底印有印刷时间“1944.9.15”和印量“1-4000”。

翻阅全书，苏中出版社（《苏中报》编辑部）十分重视此书的编印工作。书前全文照录了1944年6月7日，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央军委政治部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下达的一份重要通知：

《解放日报》近发表郭沫若的史论《甲申三百年祭》与苏联高涅楚克的剧本《前线》,并由新华社全文广播,两文都是反对骄傲的。郭文指出李自成之败在于进北京后，忽略敌人，不讲政策，脱离群众……“纷纷然，昏昏然”，大家都以为天下就已经太平了的一样，实为明末农民革命留给我们的一大教训。《前线》指出：总指挥戈尔洛夫之倚老卖老，粗枝大叶,喜人奉承,压制批评,而不去虚心向新鲜事物学习,向科学学习,向敌人学习，向青年知识分子学习,致在战争中屡犯错误,终于被撤职，而让位于新人物欧格涅夫,这是红军在苏德战争中大改革（军事上与人事上的大改革）之一缩影。这两篇作品对我们的重大意义，就是要我们党，首先是高级领导同志，无论遇到何种有利形势和实际胜利，无论自己如何功在党国，德高望重，必须永远保持清醒与学习态度，万万不可冲昏头脑，忘其所以，重蹈李自成与戈尔洛夫的覆辙。毛主席最近号召我们放下包袱，正是此意，望各地收到广播后，将两书翻印，在干部中散发，展开讨论，其不能读者并予帮助解释。在巩固的根据地，如有条件，并可将《前线》上演，以达干部们深刻了解与警觉之目的。

结合书前所印《前记》（即此文初刊报纸时的“编者按”），回顾历史，不难发现《甲申三百年祭》的历史价值。1944年初，郭沫若完成《甲申三百年祭》，此文初刊于重庆《新华日报》，引起轰动。中国共产党认为此文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解释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发生、胜利与失败，极为可贵的是总结了起义最终失败的惨痛教训。毛泽东同志密切关注此文，给予高度评价，他决定把这篇文章印发全党作为整风文件。从书中来看，李自成的失败缘由，可以归纳为：小胜已骄、大胜更骄；贪图安逸、腐化堕落等等。因此《甲申三百年祭》成为中国共产党“戒骄戒躁、反腐防腐”的鲜活教材。为此苏中解放区及时编印此书，早于晋察冀解放区（1945年11月新华书店晋察冀分店版）、东北解放区（1948年东北书店版）。同时为了便于读者正确理解此文，印入《甲申三百年祭·后记》，包括“本文大意”及27个注解。同时《苏中报》编辑部又写下《甲申三百年祭·说明》，强调苏中解放区的领导干部，需要学会防止“内部腐败”等。

至于早前的通知中提及“可将《前线》上演”，事实倒是苏中解放区的文艺达人们将《甲申三百年祭》改编为剧本《甲申记》，并在宝应、如皋等地上演，获得成功，鼓励不少宝应、如皋人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新中国成立后，中央领导又多次强调此书的“反腐功能”： 1991年，江泽民在全国党建理论讨论会上讲到反腐败这一艰巨任务时，建议大家多读读《甲申三百年祭》；2004年，温家宝、曾庆红等领导，强调《甲申三百年祭》与廉政文化建设的重要意义。这都是苏中等解放区学习《甲申三百年祭》的延续与深化。不忘初心，读好《甲申三百年祭》：戒骄戒躁，反腐防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