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晨曦走的那天，潇潇春雨，下得正急。腊梅倚在门前，双眸里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一切，终究该画上句号了。

这世上，有些人相处一辈子，未必就是挚友；但有些人，或许，只需两三天，就成知己。

“社会太现实。你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真善美，难得！”

“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只是，从小到大，父母一直教我做人要善良，要秉持感恩之心……”腊梅见晨曦不住夸赞她的人品，秀美脸庞悄染红晕。

不交往不知道，一交往呢，晨曦深深被吸引：

泥泞村路破烂不堪无人问，村民怨声载道，腊梅不屈不挠，坚持呼吁奔走联络，终于彻底解决了“老大难”问题。

农田里起通信铁塔，众人担心有辐射，个个不安。又是腊梅找到相关部门派出专家上门检测，给出权威鉴定报告……

“这个女子是少有的侠义热肠，既刚直，又善良！”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但凡提起腊梅，没一个不夸赞的……

“你图什么？”晨曦感动，笑问。“不图什么。我乐意！”腊梅此时却娇羞起来。

二

或许是同频共振的人彼此最易沟通，晨曦，不知不觉被腊梅深深吸引。腊梅呢，也喜欢晨曦的那种一诺千金、诚实守信，最重要的，她极为震惊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居然，分分秒秒都能了解她的内心！这世上，原来真有知音。

可晨曦越喜欢，却越失落，甚至失意。晨曦是单身。腊梅却有丈夫孩子，日子虽然平淡平凡，却平静平实。

有些窗户纸，晨曦知道，不能捅破。彼此可以是知己，但，一定不能是恋人。

“爱人是我爸相中的。长得还不错，人呢，也老实、内向；最关键的，是他对我很好。”腊梅对晨曦介绍她丈夫的一些状况，“他父母早逝，嫂子也走了，带着孩子的哥哥是他家唯一的亲人了……”

晨曦喜欢着她的喜欢，自然，也感受着她的感受。懂的人，自然会懂。

“我的生活要面对许多。而那许多，是我不能承受的。”腊梅又说。“我懂！”晨曦诺诺。

三

似乎，并没有什么开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结束。

晨曦慢慢地，其实是悄悄地，开始有意识远离腊梅。但他没想到，生日那天，腊梅为他寄来了一条她精心挑选的手链。那上面，有她金子般的一颗心。

“不必破费的！你平时那么辛苦挣钱，不要为我乱花钱！”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收到手链那一刻，晨曦还是没控制住，悄然泪流，“你好，我就比拥有什么都开心！你要好呀。”

腊梅也哭了。她又何尝不知道晨曦的心？她懂的，懂的。可是，懂又如何？善良如她和他，绝不会将两个人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这是个浅显的道理，偏偏，又是个令人心碎的道理……人，不能只是自私地为自己而活着。

四

最后一次去探望腊梅后，晨曦勇敢地，鼓足了勇气，在分别之际，握住腊梅的手。

腊梅的身子，如风中即将掉落的树叶，一直在簌簌发抖……

两个人都知道，都知道的；这是最悲伤、最无奈的结局，但同时，也是最好的结局。

那天的雨，下得不算大；但是，很密。和腊梅一样，晨曦的脸上挂着的，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放你在心底，永远！”没多久，腊梅的微信上，收到晨曦发来的一条短信。

那些字眼，是从晨曦的心灵最深处发出的。虽不足以致命，但他知道，此生，他和这个女人永远留下了不了之缘。每当朔风怒号、腊梅吐蕊，他一定会想起她……

五

每一个日子地转身离去，是从来招呼都不打一个的。

腊梅，在工作之余，依然做着她的公益事业。她不求回报，但求无愧于心。

晨曦呢，原本以为这世上，已然没有了什么真正让他感到在乎的情感。但是，看到腊梅的率真、正直、坦荡，还有越来越罕见的淳朴、善良、诚挚，他觉得，他不该再用灰暗的眼光打量原本的一切……那样，他对不起腊梅对他的信任、信赖。

“该好好找个女友了！你不急，我急！”过了许久，腊梅知道了晨曦近况，来电。

“还没遇上你这样的呢。不急！”晨曦嘿嘿傻笑。

腊梅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