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涢

“今天天气好”。底下又怎样呢？

早上起来，趁日头好，洗了床单、被套，晒了枕头、被褥。

3月13日下午，读库南通基地有一场活动。这次，张立宪邀请了著名作家毕飞宇和纪录片《文学的故乡》的导演张同道。三位“同道中人”坐在一起，展开对话。

于我来说，因为讷于言，我不喜欢说话。我更喜欢听别人说话，听一些有意思的人说话。两个人或者几个人坐在一起，不要在意他们坐的姿势一定要有好的坐相，不要在意他们在社会上是怎样的官职，不要在意他们是否穿着与所谓“社会地位”相称的衣裳。就听他们随意讲讲话，话题自然就会出来，一切自然真实、适适意意就好。

他们面对面，也许只是合作伙伴，也许是多年挚友，也许是泛泛之交，但彼此心中雪亮。他们用语言来曲曲表达，也用语言来曲曲掩饰。有热情，有深意，有谦逊，有自信……总之，在今天下午的读库基地，有一种浓郁的空气。

他们三个人轻轻松松坐在台上谈故乡、谈文学、谈真、谈虚构……观众坐在一层比一层高的台阶上听他们讲，是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他们的。我看着他们三个人坐在那里，于平静中有喜悦，于亲切中有一点点生疏。他们说的话恰如这个时节里的一树繁花……

在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人间最深的理解与最高的和谐。他们知道自己是为谁而说话，知道有谁是在替他们辩护。他们穿得都平平常常，相貌也并不十分堂堂，就像毕飞宇形容他自己是一火车皮“瓜子脸，丹凤眼”中的一位。而我看到的是一种高贵的感觉。他们的身上，有一种共同的东西，叫作诗意。

将他们的谈话写成文章，不好写。有些话会像钢丝一般的拉紧了你的心，有些话又像铁锤一样有力地打在你的心上。听的时候，是一种现场感、是一种情绪、是一种身心投入、是一种空气包裹着你，让你内心激越，强大而柔软，让你内心反思，自省而达观。

当我想把在现场的感受写下来时，忽然觉得，没有了空气，没有了背景，完全变成了自说自话。我是做了现场录音的，可是即便是把谈话的记录，全部整理出来又怎样呢？你会发现，这些记录也不过是瓜子壳，撒得一地，瓜子仁已经给吃掉了……那种现场感太可贵了，不可重复、无以意达。

那么，就不必纠结他们今天究竟谈了什么？他们谈文学，浅白也好，深奥也好，其实都是在谈人生。人生是一篇小说，往往写到后来自成格局。对于我们每一个生活在生活现场的人，活着的每一天，至关重要的是忠实于自己。

陶渊明《拟古九首》其六中有一句：“厌闻世上语，结友到临淄。”就今天而言，可以这样套用这句诗：“厌闻世上语，结友到读库”……到读库，每个人都能亲自看看“瓜子脸”，尝尝瓜子仁的香。

今天，我只能撒一把瓜子壳。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