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茶
天坑探险从上午9点,第一缕阳光照彻这个位于贵州的漏斗形天坑时开始,但吴斌向导要求要下坑的游客上午7点就到场训练。在此之前,大家都练习过简单的攀岩,觉得悬绳而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就很嘻哈。向导让大家学习吹哨子:需要向导帮助,要发六声快速连续的哨声,间隔一分钟,重复一次。需要紧急救助,是三声尖锐短促的哨声,之后是三声长、三声短。间隔一分钟再重复。需要上升返回的,哨子要发连续的长声。
吹得不好的人反问向导:“我带着手机下去,发微信给您不就行了?还带哨子,多么土鳖。”
向导黑下脸来,带着昔日特种兵排长说一不二的威严:“吹不好哨子谁也不准下坑。四周都是屏蔽信号的山岩,下坑50米,微信就没信号了;下坑200米,求救电话都打不通。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有危险。”
向导一一查验我们的护膝、护肘、手套和安全帽。安全帽不仅可以防止钻过天坑洞底的岔洞时碰头,还可防止在下降过程中被意外坠落的碎石砸伤。他还逐个检查我们的头灯。头灯其实是一种电石灯,当洞内缺氧时,电石灯火苗会变色,有经验的向导可据此可以提醒游客上撤。为了防止头灯在中途发生故障,每人还配发了强光手电。
站在坑口往下看,起初大约50米舒缓斜坡,坡地上草木丛生、野花烂漫,坑壁上还有几缕悬泉飞泻坑底。再往下,就是峭壁直插地下,深不见底,只听见地下河的轰鸣隐隐传来。
向导在我们面前示范如何系好安全带、挂好锁具,如何使用下降器和上升器。只见他面向岩壁,两腿分开蹬住崖壁,身体稍稍后倾,便开始像神秘的蜘蛛侠一样下降。他下降得很慢,一面下降,一面指导所有的初学者纠正错误的小动作,并注意彼此错开身形,免得踢蹬到小石头滚落伤人。
下降最快的人,很快看到了上面的同伴好似拉扯着晶亮的强力蛛丝,随风轻晃;又像是乘坐着一缕细细的光柱,飘摇而下。四周还有稀薄得可怜的阳光,茂盛的羊齿植物和苔藓绿得像金庸小说里的诡异场景,让人莫名想到下面的某个分叉石洞中,住着脾气怪异的侠婆一枚,靠饮洞中山泉、吃野枣活命,在神秘的洞穴中练出了吐射枣核当武器的绝世武功。
会有这样的奇遇吗?探到坑底时向导哈哈大笑,说这样深的坑洞不可能结得出野枣,只能存活低矮的耐阴植物。动物的品种也很单调,只有蝙蝠的暗影一掠而过。
离坑底越近,气温越低,阴湿之感越重,湿气咬噬着膝盖骨,隐隐酸痛。刚才瞒着向导摘下笨重护膝的人,都开始后悔。而越是往下,四面峭壁越是紧紧合围,抬头仰视,头顶蓝天宛如一面圆镜,又像是纯蓝湖泊上倒映着一朵孤云,天坑之妙已经呈现。
向导显然没有沉浸在“坐井观天”的欣喜中,他在坑底用心寻找各种颜色的石头。他说,上次与古生物所的研究院探访附近的天坑时,发现了中生代海洋生物的化石,说明这里在远古时代本是大海,陆地生成后,地下河还在暗流涌动,淘蚀底部的岩石,最终造成岩壁垮塌,大地上的巨眼——天坑就出现了。
天坑承载了地质变幻的奇观。天坑探险,让我们这些都市人慢慢逼近了大地的核心,足足地接上了“地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