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钱锺书与民国诗坛大佬、“同光体”大诗人陈衍忘年交之史实,钱锺书《石语》、李洪岩《钱锺书与近代学人》等已有描述。近来,钱锺书1933年10月25日到1934年2月28日间,在光华大学任教及第一个寒假时的日记(《起居注》十四)被发现披露(未正式出版或发表),又有一些钱锺书与陈衍交往的一手信息浮出水面,弥足珍贵。
钱锺书得识陈衍,是在清华读书时候,和其父亲钱基博有关。1931年,陈衍南下无锡国专任教,时钱基博已在国专兼职四年余,二人始为同事。“先生(钱基博)始与之订交,此后同事七年,谈诗论文,相契极洽。”(傅宏星《钱基博年谱》,第100页,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二人相互抬举彼此诗文,关系极好。时钱锺书正就读清华,亦始与陈衍交往。钱基博去拜访陈衍时,又是赠书,又是“吹嘘”自己的儿子,于是,陈衍写了首诗《子泉赠所著书甚夥谢以长句兼诒哲嗣锺书》(载《国闻周报》1933年第10卷第24期):
吴越王孙旧世家,等身著作薄才华。却沿东海人谈艺,猥使西江派拜嘉。(日本博士铃木虎雄推余诗为江西派,君亦云尔,实不然也。)跋扈名场年少事,抗颜文酒老来嗟。不羁马忆涪翁语,雏凤清声异域夸。
从此,钱锺书与陈石遗始有诗信往还,常得其指教。这期间,我们知道的钱陈交往重要细节也不少,如:1932年3月26日,《清华周刊》第37卷第5期刊钱锺书诗《得石遗先生书并示〈人日思家怀人诗〉》。“二十一年阴历除夕”,1933年1月25日(此前部分著作换算错误),钱锺书陪陈衍在苏州胭脂桥寓所守夜度岁,正《石语》所记也。1933年早春,钱锺书在清华还有半学期,他将中学毕业后1930年春至1932年冬所写的诗,编成一集,即《中书君诗》。但这本诗集并未付印,而是“手抄自订本”,“呵冻写与季康”。“这是他最早的诗集。”(吴学昭《听杨绛谈往事》,第88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这是专门送给女朋友的。这本诗集他是准备正式印制的。为给诗集增重,他特请陈衍作序:“来海上前亦有诗数十首,写定乞石遗诗老为序”。(这是钱锺书在其后印制的《中书君诗初刊》跋语中所言)《石语》附录:“二十一年春,丈点定拙诗,宠之以序。”(疑为“二十二年春”。该诗集1933年12月钱锺书又重新写定送给杨季康。陈衍的序也一直未用过。)“二十三年阴历除夕招余与中行同到苏州度岁。”诸如此类,皆显示二人忘年关系之非同一般。
1933年6月,钱锺书清华毕业,到上海光华大学文学院任教。就在这一年寒假期间(1934年1月14日至2月23日),也是钱锺书上班后第一个寒假,日记中几次出现了陈衍,皆为新材料。
1934年1月寒假前的元旦日,1月1日,钱锺书给陈石遗写了封信(《上石遗丈书》),表达“想慕”之情,自负逞才,绍介“新妇”,极为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