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增华

一

在海安东大街，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伫立在那里、经过整修的百年老屋——韩国钧先生故居。老屋像一位老人在讲述着当年的动人故事。

1940年10月9日，这晚清庭院贵客临门。风尘仆仆的陈毅将军第一次拜会84岁高龄的前清举人、曾两任江苏省省长的爱国人士韩紫石。

我们从故居高高的门楼下跨过足足有二尺高的木质门槛，过门堂，入庭院，凝望磨砖照壁，步入高大宽敞的正厅。想当年，就在这大厅里，39岁的陈毅将军，英姿焕发，谈笑风生。他与紫老，两人早有书信往来，神交已久矣！今日，老少同堂，一席长谈，犹如春风化雨，更觉相见恨晚！

那天，两人就抵御外侮，谈古论今。正议论到苏北大势，紫老若有所思：“陈将军，我这里有一上联：‘陈韩，陈韩，分二层，含二字。’请将军——”

性格爽快的陈司令大笑，马上用四川话应道：“对头！”将军乃诗人本色，多有神来之笔。此时，神思飞扬：紫老所言陈者，本人及其代表的新四军、共产党；两韩，当指紫老本人，还有便是刚刚败北的国民党顽固派、时江苏省主席韩德勤。陈司令每到一处便宣传国共合作、团结抗日，共产党一心一意。于是妙接、趣接下联：“国共，国共，同一国，共一天！”

紫石老人深为感动，为共产党人的宽广胸襟、为陈将军的才华横溢，大加赞叹！当即挥毫，书赠一联：“注述六家胸有甲，立功万里胆包身。”

大厅东北，有一幢南北方向的巨型火车车厢似的洋房，这洋房便是苏北联合抗日座谈会会址。1940年9月，黄桥决战前夕，为停战息事，紫老受陈毅将军委托，力促团结抗日，邀请八县知名人士在这里召开了苏北联合抗日座谈会。会址早已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这座建于1923年的“小花厅”历经沧桑，现已修葺一新，与院中一株枝繁叶茂的百年广玉兰一起，喜迎中外宾朋。

二

伴随着熙熙攘攘购物的人群，来到中大街。寻找一个叫中山纪念堂的地方。这里不仅是当年中共中央华中局书记、化名胡服的刘少奇第一次来到海安办公住宿的地方；还是久负盛名的苏北临时参政会的会址。1982年就被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

为建立和巩固华中根据地，1940年11月7日，在海安串场河码头，刘少奇、八路军南进支队领导黄克诚与新四军陈毅、粟裕会晤。

刘少奇的到来，直接带来了延安党中央的声音。陈司令禁不住诗兴大发，当晚吟诗一首：《与八路军南下部队会师，同志中有十年不见者》：“十年征战几人回，又见同侪并马归。江淮河汉今谁属？红旗十月满天飞。”字里行间，洋溢着战友情、革命情、喜悦情，洋溢着对未来的光明前景无比坚定的决心和信心！这首在海安吟成的古体诗被选在197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陈毅诗词选集》。

在中大街164号老县府巷内西侧，我们从一道围墙的小圆门进里，眼前是一排坐北朝南、五间通连、青砖小瓦的宽敞平房。这便是我们寻访的中山纪念堂。这里原来是一座四合院，1936年改建。

在刘少奇、陈毅等积极筹划和努力下，在新四军、八路军广大指战员的积极宣传、组织和推动下，1940年11月15日，苏北临时参政会在这里胜利召开。中山纪念堂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他们是来自江都、高邮、泰州、泰兴、靖江、如西、南通、海门、崇明、东台、盐城、兴化等县的临时参政会的议员，还有党组织关系隶属于苏北的扬中、丹阳江南两县的议员，合计388名议员或代表，积极踊跃地参加了会议。

在共产党领导下，广大工人、农民、各界人士的拥护和支持的参政会的召开，成为苏北地区开天辟地的大新闻！什么“三三制”呀，“二五减租”呀，民主选举呀，抗日民主政权呀，多新鲜的事呵！会议还通过了施政纲领，选举韩国钧为名誉议长、黄逸峰为议长、管文蔚为苏北临时行政委员会主任。会议结束前，刘少奇、陈毅等亲切接见议员们，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刘少奇说：“希望大家在抗战的旗帜下团结起来，组织一个亷洁奉公的政府，为苏北的抗日斗争努力作出贡献。”议员们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共产党干部，十分高兴。会后，抗日的烽火在苏北平原上熊熊燃烧起来……

三

海安的西大街曾经有过很大的荣耀，有过很繁忙的景象。当年，新四军、八路军的干部、战士来来往往，扫大街、贴标语、挑水、唱歌、扶老携幼……在这条街上，发生了海安历史上最有意义、影响最大的事：为统一指挥陇海线以南的新四军、八路军，根据中央决定，1940年11月17日，华中新四军八路军总指挥部（简称“华指”），在这条老街的西寺隆重召开了成立大会！

西寺是民间俗称，佛界雅名祇树禅林，建于明朝初年。清道光七年，重修扩建，成为泰州东乡有名的丛林古刹。总指挥部机关就设在寺内，分司令部和政治部两大部。司令部下设参谋处、军需处、副官处、军医处、军法处等；政治部下设总务秘书科、组织部、宣传部、保卫部、敌工部、民运部，还有军人战地服务团……

华中总指挥部所辖主力为新四军两个指挥部、一个纵队和八路军两个纵队。陈毅为代总指挥，刘少奇为政治委员。成立之时，两军将士会聚一堂，西寺庙内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高昂的口号声和一阵阵的欢呼声。

我们从石板街向北拐进三四尺宽的老西寺巷。西寺巷是与西寺庙相连接的原汁原味的遗存。两侧，一间又一间的小瓦屋还是当年的老模样。走出巷外向北，东边是一片居民住宅区，西边是学校的操场。西寺老庙早已荡然无存。这操场便是西寺的旧址。这里曾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庙，古庙曾经有过金戈铁马的红色岁月。“华指”在这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正如人们所说，“华指”建立的重大意义就在于为在盐城重建新四军军部奠定了重要基础。

“华指”诞生在这里，是海安的无上光荣！这里的石板街留下了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元帅、大将的伟大身影，留下了他们艰苦岁月的珍贵足迹！

行走空旷的操场上，仿佛听到部队清晨嘹亮的军号声；仿佛看到东方天际一道道霞光四射，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