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万家灯火

我欠岳父一声“爸”

□缪建红

前不久,爱人在收纳、整理家中物件时,意外发现了岳父生前的一些遗物,包括20世纪50年代后期当兵服役期间,南京军区某部颁发给他的10来张证书(有步枪、步骑枪、自动枪射击优秀成绩获得者荣誉证书,“技术能手”证书,“士兵文化学习”证书),以及原国家体委与解放军体育运动指导委员会制发的3张“劳动卫国体育制度证明书”等。

一个女婿半个儿,看着眼前这10来张证书,让作为将近30年“半儿”的我想起了很多。岳父离开我们快4年了,家人对他的追忆和怀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

我和爱人都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大学生。当年,我到重庆读书、她在武汉求学,虽然老家都是如皋乡下,但分别在一县之西北和东南,相距也不近。而且,她是随父母支边,从海南考到武汉的。我和她毕业时,各自都有打算,我原计划到上海读研究生,她分配时已筹备前往徐州报到……然而,最后我们不约而同先后来到南通,我比她早两个月。我分配到位于南园路的市计量局系统一个新成立的小事业单位,她分配在位于工农北路的市电子仪表局所属的一家大型国有集体企业。

20世纪80年代末,新分配的外地大学生已基本没有住房分配,大都住单位的集体宿舍,四到六人一间,可以延续大学时代的快乐单身汉生活。如果谈了恋爱准备结婚,单位的集体宿舍一般比较紧张;管理得特别严格的话,一般只好搬出去租住周边民房权做新房。

那个时代,新分配的大学生,无论找工作还是对象,在单位和社会上都是比较“抢手”的,而女大学生相对更稀缺。好在她一到南通才刚参加工作,一位共同的亲戚就热心地为我们准备了两张文化宫电影院的电影票。从此,我们彼此就成了对方单位集体宿舍的常客。

我们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我家父母这块很快基本“搞定”,但是,她的父母当时可是远在海南。

我们工作两年时,她在厂里找到一个去海南出差的机会:前往位于海南的一家销售单位催要货款。

而我只有向单位请假,才能与她一同前往。可能由于我平时工作表现还可以,再加上单位领导也很宽容,一下给我批了20多天的假,现在想来都有些感动。

轮船到上海、火车到广州、海轮到海口、长途汽车沿海南岛的“中线”到五指山脚下的某县团级农场驻地。

好在那天到她家时,天已全黑,她父母在门口场地上纳凉,我这个“准女婿”正好就趁着夜色进了门……

按照如皋西乡部分地区的习俗,区别于自己的父亲“爸爸”,对于岳父和叔叔等,都叫“爺爺”(yaya,第二声)。我这个准女婿也就认真地叫了声“爺爺”。

岳父是军人出身,一米八几的身材,在部队时担任过连指导员,到了地方也是100来人单位的负责人,言谈举止和善中透出威严。

海南景色宜人,水果丰富。可是,我第一次去海南的这二十几天是在紧张、谨慎的“赶考”中度过的……就连返程前,也没能从岳父的表情中,读出我的考试成绩。

后来,我爱人告诉我,她父母对我的总体评价还不错。特别是我工作才两年,就能有技术文章在全国专业杂志上刊登。

我们结婚后不久,岳父也正式退休。叶落归根,岳父回到如皋老家,在乡下老宅基地上建了几间房子,过着恬静宜人的田园退休生活。

岳父天生勤快,将房前不大的一块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四时蔬菜,应接不暇,已然成为我们的供应基地。

每年秋天柿子成熟的季节,岳父总会将柿子采摘下来,分批次点好催熟剂,排列整齐,用筐装好,等我们回去拿。

过去,我们没有自家汽车,每次能拿的也不多。如果遇到我们工作忙,岳父就会骑上他的二八大杠凤凰自行车,驮着柿子送到南通来。

最温馨、也最令人回想的是,每次到岳父那儿,岳母忙着烧些好菜,岳父总要拉着我陪他喝几杯。

岳父年过80后,身体就大不如以往。他特别爱干净,好几次因为洗澡而着凉感冒,进而引发肺炎。好在我爱人的姐夫是医生,岳父都能得到及时治疗护理。

想不到的是,4年前,岳父再次生病,久治不愈,最终诊断为肺癌,基因检测也未能找到匹配的药物……

岳父离开那天,我参加市里的一个商务团组工作,人正在莫斯科,早上接到爱人打来的电话,她带着哭腔告诉我这一噩耗。

岳父是紧随我父亲离开我们的,前后间隔仅24天。我想,这样他们哥儿俩也好在那儿做个伴。

时代早就不同了,女婿称谓岳父“爸爸”很普遍。

回想起来,我欠岳父一声“爸”。

2021-08-31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72535.html 1 3 我欠岳父一声“爸”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