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海红

我的童年物质匮乏，平时用来果腹的食物是足够的，美味就只能熬到逢年过节时才能享用到了。童年时的中秋节，虽然只有凭票供应的一斤水果糖和几只仅用芝麻、花生、红糖外加一点红绿丝做成的硬邦邦的月饼，但是，对于当时的孩子来说就是美味了。何况，母亲还会在中秋节这天，自己包一些芝麻、花生馅的小糖饼，再烙得两面金黄，倒是非常香甜可口。

儿时的中秋节，好像从未下过雨。每到中秋节的晚上，我们就会早早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树下，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外婆讲那每年都要讲的吴刚砍桂花树和嫦娥玉兔的故事，一边垂涎三尺地盯着小方桌上那几块月饼、一小盘水果糖、几串葡萄、三五只苹果，还不时地往厨房里张望，看母亲做的糖饼好了没有，等母亲将糖饼端上桌时，我们的“盛宴”就开始了！

我最喜欢外婆带着玩“水中花、镜中月”的游戏。我先用搪瓷脸盆去水井边端来一盆水，妹妹抢着将一面小圆镜子放进脸盆，然后，外婆会将一枝刚从后院摘下的菊花也放在水中。这时候，我们随着外婆举头望明月，再低头看水中的花、镜子以及镜子中的月亮，真是妙不可言，配合着外婆故事里的桂树和玉兔，让人有种置身于神话世界的感觉。

小伙伴们还会相约一起玩“月亮跟我走”的游戏：在如水的月光里，我们快走，月亮也快走，像长大后听到的一首歌中的歌词一样“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慢走，月亮也会放慢脚步，一会儿躲进云层，一会又害羞地露出半个脸。妹妹还喜欢唱：“月亮月亮跟我走，我到河边洗把手，低头一看吓一跳，呀！月亮掉到河里头”。那时小，不懂其中的道理，就问外婆：“月亮怎么会跟着我们走？”外婆答非所问地说：“你们长大后不管走多远，身边跟着的永远都是家里的月亮。”若干年后，我真的远离了家乡，才明白外婆话里的意思。

此时，又是一个月色如水的秋夜，窗前的菊花也已开放，中秋的脚步近在眼前。慈祥的外婆早已化作缕缕轻烟，一起游戏的伙伴也失去了消息。旧日的时光，正如那些水中花、镜中月，虽然我无法将它们挽留，但是生命里总有一些温暖的画面，会在我们记忆深处永远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