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

电影《第一炉香》，是许鞍华第四次改编张爱玲的小说。影片讲述的是上海姑娘葛薇龙，因战乱跟着家人来到香港读书。时局渐缓后，父亲的积蓄支撑不了香港生活，带着家小回了上海，而薇龙不想中断学业，于是投奔有钱的姑妈。姑妈是香港巨富的遗孀，继承了万贯家私，交游广泛，情人无数。薇龙原本不想“同流合污”，却在奢华浮夸的生活环境中，日渐堕落，飞蛾扑火般爱上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明知对方用情不专，仍愿以一己之力养活这个并不爱她的男人，最后由单纯的女学生变成社交场上的交际花。这个爱情故事充满纠结、自虐和残酷，也因此呈现出艺术的张力和令人思考与回味的空间。

半山、绿树、陡坡、深宅，衬着阴丹士林蓝布衫的女学生……影片的摄影、配乐、服装、道具皆一流，营造出浓郁的氛围感，加上幽幽的台词旁白，文艺片的属性淋漓尽致。当然，这些只是视觉背景，影片的内核还需要由人物和故事来充实。

说句实话，选角不易，即便选对了演员，情感细节的诠释是否能百分百到位也是未知数。不少网友评论主角不符合原著想象，我倒觉得主角至少部分忠于原著，比如马思纯拥有薇龙的显著特征“平淡而美丽的小凸脸、深痕双眼皮、肥圆的小嘴”，彭于晏也有乔琪的“高个子和混血儿气质”。只不过，两人的CP感不强，情感对手戏令观众难以入戏，假如情感戏出彩，是完全可以盖过形象差异的。俞飞鸿饰演的姑妈不功不过，容貌、气质、服装、化妆都很优越。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的是梁洛施饰演的乔琪妹妹吉婕，个性十足，剧中的一段独舞婀娜洒脱。

由小说改编成电影，在原著基础上进行一些艺术创作是必然的。电影《第一炉香》中有两处创作我觉得不错。其一是薇龙和乔琪初次沟通，为暖场，乔琪说我说葡萄牙话给你听吧，小说中就这一句带过了。而电影中，此处安排乔琪用葡萄语朗诵了诗人卡蒙斯的一首爱情诗《爱是燃烧而看不见的火》：“爱是燃烧而看不见的火/是疼痛而感觉不到的伤/是不能满足的满足/是无痛而又痛彻心扉的痛楚……”这首诗非常到位地诠释了薇龙的爱情，为后来她的婚姻选择埋下了伏笔。

此外，薇龙在未堕落之前，曾有过犹豫，想回上海。导演在这里加了场戏，设计了让薇龙独自拎着行李，挤在上船的人群中，被前面乘客孩子的尿弄湿了衣裳，上了船舱后行李又被别的乘客挤翻在地，一身狼狈。这一幕成为薇龙命运的转折点，在奢华与不堪的较量中，她最终选择留在纸醉金迷的香港姑妈家。

《第一炉香》上映后，毫无悬念又引来无数争议，窃以为这正是“张爱玲+许鞍华”的吸引力。说实话，我很佩服许鞍华的果敢，明知众口难调，偏要向虎山行，就冲着这股韧性，无论如何我都要支持她。所以，《第一炉香》上映首日，我就买票坐进了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