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熊
我出生于1951年11月8日,农历辛卯年十月初十。有生以来,我已过了70个生日,其中所谓庆贺过的生日只有10岁和70岁两个。10岁生日是爸爸妈妈帮我过的,70岁生日是儿子儿媳帮我过的。我最难忘的是父母帮我过的10岁生日。
我10岁时,正逢三年困难时期,人民食不果腹。生日那天,有没有吃什么好吃的,我已经一点也记不得了,大概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依稀记得中午爷爷点了香烛,敬了菩萨,放了鞭炮。倒是妈妈帮我做了一件棉大衣,爸爸送给我一把国光口琴,让我终生难忘。那把国光口琴我至今仍保存着。
1960年,我爸爸在沙岗公社综合商店工作。我10岁生日的前一天,爸爸从沙岗回来了。爸爸一到家就说:“冬儿啊,我送你一个生日礼物要不要?”“要啊,是什么礼物?快给我!”我急忙说。爸爸从布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给我,盖子上印着“国光牌口琴”五个大字,还有一行小字是“上海国光口琴厂”。我一看,是口琴,连忙打开盒子,拿出口琴,剥去一层包装纸。口琴亮闪闪的,两面正中是“国光”二字,旁边是四排小孔和花纹。两端各有两排小方孔,是一把可以两面吹的双面口琴。我拿着口琴就吹起来,边吹边滑动口琴,发出不同的声音。我慢慢琢磨,不久就能吹出音乐课上老师教的歌曲了。
以后我每天放学回家就把口琴拿出来吹,特别是夏天晚上洗澡后,我吹着口琴到生产队的大场上乘凉,有时还借给小伙伴们吹一会儿。后来,大妹、大弟睡在窠儿里哭时,妈妈就叫我吹口琴哄他们。一次大弟弟在窠儿里哭,我吹口琴他还是哭。妈妈说:“你把口琴给他耍会儿。”我就把口琴给了他。他拿在手上,不哭了,谁知他拿着口琴往窠儿的摇把上砸了过去。我连忙抢过来,口琴已被他砸了一个瘪塘。我一吹,4音已经不响了。我告诉妈妈:“弟弟把我的口琴砸坏了。”妈妈说:“弟弟不懂事,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那我以后再也不把口琴给他玩了。”我愤愤地说。此后我的二弟、三弟再也没有谁摸到过我的口琴。
参加工作后,我把口琴放在妈妈的木橱柜里。1986年,老婆工作调到海安。我搬家时把口琴也带到海安。平时有空时我还拿出来吹吹。2005年,我从三十亩搬到安康小区,当时我把口琴放在一个包里带过来了,但后来就记不得放在哪儿了,好几次想找都没有找到。今年搬车棚时终于从柜子里的一个小包里找到了口琴,我喜出望外、如获至宝,用毛巾擦了又擦,再用一条干净毛巾包起来,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放到我书橱的柜子里。
爸爸送我的这把口琴已跟随我61年了。爸爸曾告诉我,这把口琴是他托单位去上海进货的同事从上海买回来的,花了5块多钱,是爸爸近一个月的工资,当时可以买100多斤大麦或8斤多猪肉。
我的爸爸也就给我买过10岁生日礼物,我的弟弟、妹妹谁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我知道,不是爸爸不给他们买,而是后来爸爸下放回来没有工资收入了,我的姊妹又多,爸爸没有多余的钱为他们买玩具。
我的爸爸于2000年去世,离开我们已有21周年。现在,看到这把口琴,还能感受到浓浓的父爱,对父亲升起深深的敬意。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个舍得花一个月的收入为儿子买玩具的父亲恐怕是不多的。就连我也没有舍得花一个月的工资为我的儿子买过玩具。
